“小姐啊小姐，别怕，春蚕在呢。” 　　 她说。 　　 昏睡中的焉姒仿佛有感应似的，皱着的眉往开舒了些。 　　 见此情景，春蚕心中欣喜，轻声唤道：“小姐？您听得见春蚕说话吗？” 　　 焉姒挣扎着睁开了眼，略显苍白的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 　　 嗓子像有什么再爬，又痒又涩，难受极了。 　　 “要喝水吗？”春蚕试探性问道。 　　 焉姒微微点头。 　　 春蚕松开了她的手，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端到榻边。 　　 “来，小姐，小心点。” 　　 春蚕扶着焉姒，让她靠着自己，把水递到她唇边。 　　 焉姒抿了几口，又摇摇头。 　　 春蚕明了，移开杯子，又扶着她躺下： 　　 “小姐您睡了挺久，饿了吧？春蚕去膳房给您端碗粥拿块点心来，垫垫肚子再喝药？” 　　 焉姒闻言点点头。 　　 看见她点头，春蚕笑了，把榻边的药碗端走，顺手放在桌上，出了门。 　　 　　 “去告诉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春蚕在膳房附近抓了个丫鬟，吩咐道。 　　 “春蚕姑娘来膳房做什么？吃些什么？”膳房中的人听见她的声音，出来迎道。 　　 “新来的？”春蚕看了看他，觉得有些面生。 　　 “是。”那人点点头，认道。 　　 “哦，小姐醒了，我给她拿着粥和点心过去，你快些做吧，我等着。”春蚕膳房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吩咐道。 　　 “怎么最近府里来了这么多新人……”她心里直犯嘀咕，却也没再细想。 　　 这新来的别的不说，手脚确实麻利，春蚕没等多久，就见他拎着一个食盒从膳房走了出来。 　　 “做好了？”春蚕接过食盒，随口问道。 　　 “啊是，好了。”那人顿了一下，补充道：“趁热给小姐送去吧。” 　　 “好。”春蚕想了下，确实是，就拿着食盒，快步离开。 　　 “小姐！”春蚕推开门，和食物的香气一同飘进屋里。 　　 焉姒已经自己起来了，靠在墙上，呆呆的望着房门出神。 　　 “您怎么起来了？”春蚕边打开食盒边往焉姒面前走。 　　 “躺久了，有些不自在。” 　　 “也好，来，张嘴，”春蚕在榻边坐下，从食盒里端出一碗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递到焉姒唇边。 　　 焉姒微微张嘴，喝下那口粥，然后蓦地抓住了春蚕的手。 　　 “怎么了？”春蚕一愣，看向她。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想离开这里。” 　　 焉姒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春蚕打了个措不及防：“什么？” 　　 “没什么……粥。”焉姒又不说了，张开嘴等着春蚕喂粥。 　　 “小姐。”春蚕舀了粥吹凉递过去，“你为什么突然想走呢？老爷和夫人恐怕……不会同意的。” 　　 焉姒不说话，只默默地吃着粥。 　　 “不走的话我就要进宫当太子妃啊。”焉姒终于绷不住了，在咽下最后一口粥后带着哭腔说。 　　 “这……您不是不愿意么？您要是实在不愿意，老爷和夫人也不会逼您吧。” 　　 “父亲给我下了蛊，我会愿意的。” 　　 “什么？！” 　　 春蚕一惊，手里的粥碗掉在了榻上，幸亏碗里已经没有粥了，不然肯定是要洒在焉姒的身上和床褥上的。 　　 “此话当真？”春蚕捡起碗攥在手里，颤声问。 　　 “父亲和郎中刚才来过，他们的对话，我听见了。”焉姒像是早就料到了春蚕的反应，将手覆在她也在微微颤抖的手上。 　　 “您听见……什么了？”春蚕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在我拒绝柳公子之前，父亲让人给我的饭里下了蛊，所以我才会……” 　　 纵然焉姒不继续往下说，春蚕也知道是什么。 　　 所以她才在众目睽睽里拒绝了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春蚕突然想到自己那时在外面碰到了柳舟磊，回来告诉了焉姒，然后带着她去了膳房，到了膳房，那里的人还说专门给她留了饭，原来问题在这。 　　 如果她当时，没带焉姒去膳房，而是从外面给她带了吃食的话…… 　　 春蚕悔意油然而生，焉姒当时喜笑颜开的模样还印在她心里，现在一回想，竟是十分刺眼。 　　 “夫人知道吗？” 　　 春蚕隔了好一会，又问。 　　 “母亲……应该是不知道罢。”焉姒说这话时，显然已经没什么底气了。 　　 父亲和母亲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虽然也吵架，但感情很好，父亲应该……是不会骗母亲的。 　　 所以被骗的或许只有自己啊。 　　 春蚕不说话了，整个房间陷入死一样的静。 　　 “小姐……春蚕没什么家当，这几年的工钱也只攒了一点，您若是跟着我，日子肯定比现在难过多了……哦对了，春蚕在外面还有块地，是我爹娘临走前留给我的，我们也可以种着，除了这个，我们还可以做些女红来卖，所以……您真的愿意跟我走吗？” 　　 春蚕的话急促而认真地划破寂静，传到焉姒耳里。 　　 “我愿意。”焉姒突然就湿了眼眶，她发力，一把抱住了春蚕。 　　 方才说到知道父亲给自己下蛊，她都忍住了没哭，可现下，她破防了。 　　 她知道春蚕待她好，却没想到这么好，她只是说想离开，确不确定还不知道，可春蚕已经在想着以后要怎么过日子了。 　　 “春蚕，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了，我只有你了。”她窝在她的颈窝，泪如雨下道。 　　 “小姐……”春蚕轻拍着她的背，“今夜我们就走，您等着我来接您。” 　　 “好。” 　　 　　 春蚕在抚慰焉姒平静躺下后，关上门出了房间。方才那点心和那药，春蚕为了保险起见，没让焉姒再碰。 　　 时辰还早，得做些准备。 　　 她出了相府，借着焉姒要吃外面的花糕的名义。她赶着时间在城外的客栈里订了间房，又把自己值点钱的首饰当了出去，换成了银两，藏在那间房内，才行色匆匆地买了花糕回了府。 　　 “春蚕？你出去了？” 　　 好巧不巧，她在相府门口碰见了刘芸甯。 　　 “是，夫人，小姐身子好了些，想吃外面的花糕，我便出去买了些。”春蚕看见她，心生警惕，从善如流答地答。 　　 “那快给姒儿送去吧，别叫她多吃，生着病呢。”刘芸甯没察觉出异常，叮嘱了几句便放她走了。 　　 太阳开始落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