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真假的博弈
斐公子那头沉默了。
福生一直就这么站着,低着头也不说话。
终于斐公子开口,用扇子敲着桌子:“阿福,坐。”
福生并不想坐,只还杵在那儿,像个愣木头,额前的刘海遮住眼睛,只用牙齿咬着下唇,嘴紧紧抿着。
“阿福......你先听我说......”斐公子轻轻拉住福生的袖子,声音是轻柔的。
福生没有闪躲,只道:“斐公子有什么请求,说便是了,我、我很好。 ”她还是不愿意将事情弄得那么难堪,终于抬起头来,回报斐公子一个灿烂的笑。
福生注意到,斐公子的表情不自然地怔了怔。
斐公子叹气说:“阿福,我是想帮你找回记忆的,就像我当初说过,我们前世,或许认识。我想说,我们前世,真的认识......”
“什么?”福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便听斐公子道:“阿福,前世我或许做过许多对不起你的事,我恐怕,得不到你的原谅。抱歉,是我的错,此番来,便是想说,我们该两清的......
斐公子自顾自怜地起身,便一副低落地神情,似是不情愿地要离去。
福生忙拉住他:“斐公子,你说什么?我们认识。”
斐公子仰头又是一阵叹息,转而低头反拉住福生的双手,满脸忧郁:“子榑,我们的前世,是恋人。”
他凑近她,温柔地叫她:子榑。
那是属于她真实的名字。
子榑,人人都说她叫子榑。
福生顾不得说其他,只能将斐公子的话再重复一遍:“恋人?我们的前世,是恋人?”
“恋人”这个词,她委实承担不起,只是如今她更加坚信,她的真名就该叫子榑。
子榑,多亲切的名字。福生内心一阵欣喜,偷偷将这份欣喜藏起来,只表现在眉眼里。
斐公子欲言又止,自责道:“我以为你忘了我能好一些,但是,没想到再一次害了你......”
“不,不必说那么多。”福生拼命摇头,眼里渐渐坚定起来,“斐公子,我相信你。至少我失忆后,你也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好人。只是斐公子,告诉我真相吧,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我只想知道真相。”
斐公子眉头紧蹙,似乎在犹豫什么,神情哀伤,最终无奈道:“我本想着让你自由,至少你能快乐、幸福,但如今我不愿、不愿让你被奸人所害。子榑,答应我,一定要远离......”
“姐姐!”还没等斐公子说话完,门外传来无题的声音。
福生心头一紧,伴随而来的就是心虚与胆怯,连一旁装死的阿鲤都忍不住探出个头,暗暗看发生的情况。
无题气喘吁吁地,似乎费了好大劲才跑到这边一样。而一旁的妖铃像感应不到无题一样,即使有风吹过也安静得不发出一点声响。
斐公子轻微眯起双眼,只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将扇子展开,贴于胸口左侧。
无题闯进门来,只瞪着斐公子:“不要相信他!”
“无题?”福生没想到无题会找到这里,“你,你醒了?”
无题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斐公子,不由得冷笑起来:“姐姐,你偷了我的三生石,就是为了见他?”
无题望着靠得如此之近的二人,笑得更大声了,像真的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福生发觉无题的不对劲,似乎并不仅仅是生气自己拿走三生石,试探着问道:“无题,你这是怎么了?”
无题没有回答福生,而是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愤怒。就见他一把抓住斐公子的领子,质问道:“你这个畜生,居然是你!姐姐一直去见的人类,居然是你!”
斐公子面色诧异,不解地看向福生,惊讶道:“子榑?他叫你姐姐?”
“斐公子,你们?认识?”福生局促不安地愣在原地,斐公子摆手,示意她不要靠近。
不等斐公子开口向福生解释,无题上去就对着斐公子一拳,同时怒道:“你这个畜生,居然还给她洗脑?你真是阴魂不散啊。”
斐公子无助地看向福生,语气带着乞怜:“子榑,答应我,不要被这个奸人诓骗了。他在骗你,他在骗你!”
“贼喊捉贼!”这话更加激怒无题,无题对着他又是一拳。
斐公子一介凡人之躯哪能闪躲得开,嘴角都留下血来,一张文弱的脸就这样挂了彩,甚是可怜。
这样看去,确是无题占得上风。
“有本事你别装啊!你不是很打能耐吗?你别躲啊。”无题死死抓住
“无题,够了!”福生终于看不下去,“我问你,我的真名,是不是叫子榑?”
“姐姐,你怀疑我?”无题眼里惊讶,却依旧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福生逼问道:“我要知道真相!”
就眼见无题眼里的惊讶变为失望,但仍“姐姐,知道真相对你没有好处!”
这话在福生耳里听起来格外好笑,她再也不想听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只冷冷道:“怕是对你没有好处吧?无题?”
“姐姐?”无题眼里惊讶, 变为不解,最终变为失望。
“我说的对不对?”福生两眼空空,恨意渐渐浮上来。她感觉那时她不像自己,无题也一定这么觉得。
无题终于将手一松,斐公子终于挣脱舒服,伏在墙角大口喘气。
福生忍着泪,话语间更加紧逼一步:“你囚禁我,你屡次阻止我,你说,是不是就是为了帮你收集残念?那残念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与你有好处?”
这不是她的本心,只可惜如今的福生,被“真相”二字迷了眼。
无题不甘,拳头紧握,浑身都在颤抖:“姐姐,你便是这样想我的?”
福生叹气对斐公子说:“斐公子,今天多有得罪。”
“无妨。”斐公子艰难地笑笑。
说罢福生抬头,对上无题那张愤怒的眼睛:“无题,我愿意相信你,可我更愿意相信真相。”
“好啊,很好,那姐姐便去找真相吧。”无题撂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背过身的一霎那,无题的眼睛都变成了兔子红。
此时他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一只委屈、冤枉的兔子。
无题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