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胎记

  得到了去游湖的许可后,宁洱又在花厅一同用了午饭。      回自己的小院时,春宴不解的问道:“小姐怎么突然想起来想学射箭了?”宁洱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春宴笑着竖起食指放在唇中间,比划了一个‘嘘’,然后拉着春宴快步走回,边走另一手飞快的比划。      ‘射箭是假,游湖是真’      ‘娘亲总是拒绝我一件事情后就会答应另一个相对轻松的事。你不是前些天也说今年的元日会选花魁吗,我们去看看。千万小心不要被娘识破,下一次就不灵了。’宁洱一边假装小心比划,另一边细心大量四周,果然,见树梢一片阴影抖动后不见踪迹。      看来一切真的如她所想,这个府邸就是专门为她建造的囚牢,或者说这府里的人都是在陪她演一场结局肝肠寸断的戏。那春宴究竟是为什么而死,自己又能不能信任她。      回到院里宁洱盯着院里的树冠出神。      “小姐自从那天夜哭后出神的次数变多了,需要额外注意吗。”树冠上喑哑的声音低低问到。      窗边的宁老爷看向宁夫人。只见宁夫人摆了摆手说到:“暂时先不用了,不过月底元日节,需要你暗处跟住保护小姐。”      “夫人,此举是不是有些冒险。南边的人并没有放弃找|小|姐,贸然带她出去……”      宁夫人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在考虑思索,三十出头面容秀美的妇人此时眉头紧皱却又放松下来,摆摆手道:“无妨,他们猜不到宁洱身上,不然以她们的实力何至于找了十几年。你记得隐藏好保护宁洱就可以。”      树冠上树枝哗啦一声,仿佛在表达不满。宁老爷也看向宁夫人,眉头紧皱“钰娘,你不要忘了我们当年是怎么搬到了京城。”      “不要多说了,当初我就讲过这个孩子的来源不能这么编,这都是谁想到的招!多年无子的富商跟夫人去庙里求子,遇暴雨无法下山夜宿庙中。菩萨同时入二人梦送一子,梦醒后果然怀中一女婴……”宁夫人越说越快,眉头越皱越紧。      “这以为是话本子呢,当初抢到孩子就该连夜入京。何苦在苏杭编故事,也断不会害死我的红缨。”      宁老爷有些不忿:“你这是强词夺理,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带着她颠簸,再者突然多出来一个孩子……”      “你要知道,我们多活了这么多年,靠得可不是那个离奇的故事,靠的是京里出事,而那个女人当时也脱不开身,不然天涯海角她也会杀过来。十几年了她的暗线咱们没少见。”宁夫人不客气的打断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带她在元日去游湖!”宁老爷的话被连续打断,气已经喘不顺,声音抬高了些。      “吕毅你不要坏事!我自有我的考量,主子当年也要你以我为主。”宁夫人气急。宁老爷一听到她喊吕毅,眼睛一瞪袖子一甩气哼哼的大步走了出去。      树冠上也没了声音      宁夫人,或者说钰娘扶着窗棂缓缓坐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冒险,她给自己解释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越不让出去她越会想方设法往外跑。当年六七岁的时候,她不也是每天都来央求她吗?自己最后找了鲁班后人给她打了个铃铛,闹得满城风雨,都在暗戳戳笑话这么娇贵一个哑女。      当时也是反对她闹得这么大,但是宁洱再也没提出去的事,不是吗?      她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脑海中却不停的播放小小一团的粉衫女孩蹲在池塘花亭边的落寞的身影。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到底什么是真心,哪个是假意的,她也不想去区分了,就当是她这个当娘的惯子吧。      树下的宁洱还在走神,听着春宴远远的招呼。      “小姐,夫人给您叫了如意阁上门裁衣,刚好元日的时候可以穿。”      ‘如意阁,这还是意外之喜。’宁洱心里想然后飞快的打手势,‘是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如意阁吗?你说他们的钗环在京中很受追捧。他们还会裁衣吗?’      按照上一世的走向,自己自从铃铛事件变成“京京”乐道的哑女后,就再也不愿接触外界的任何事物,因此现在对如意阁的认知应当还仅仅存留在春宴曾经闲谈提起的钗环风靡京城的时候。      实际上,上一世从这个府邸离开后,九千岁带她踏遍了京城的每一处繁华之所,只是因为听她提起过从没有踏出府邸半步。而如意阁就是最常去的地方之一。世人大多只知道如意阁的钗环、衣物、观赏摆件无一不精,种类齐全,却不知如意阁还经营着最大的地下流通市场,只要银子到位天上的月亮也敢一试。      现在不知道的是,来人是真的如意阁还是假的如意阁。      毕竟他们连爹娘都可以给自己找两个假扮,多出一个假的如意阁又有何难呢。      “小姐,我们边走边说,如意阁可不等人,架子大着呢。看样子这次小姐的计划很成功,又是游湖又是在外裁衣,可不敢想呢。”春宴一边走一边叽叽喳喳的,宁洱看得好笑,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问:‘春宴,你知道为什么娘亲不喜欢我出门吗……是不是我这样,还是给家里丢人了啊……’      春宴正说得开心,猛然看到宁洱这么一问,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小姐,别让如意阁等急了,我们先去裁衣然后奴婢再给您讲。”      “贵府的小姐什么时候能到?”前厅里绣娘似是有些不耐烦,“咱们不是说非急一时半刻,但是您也知道,元日节我们如意阁属实是忙不过来。”厅内的丫鬟都不说话,绣娘向后给随行的丫头使了个眼色,丫头刚要附和就听见一道清脆明亮的嗓音大喊:“哪个小蹄子偷懒没去通传,小姐在闺房等了一盏茶的时间了,还道裁衣的怎的还不来。原来让人在这坐着干等呢。”      向外一看,来传话的丫鬟穿着柳叶缠枝绲边的锦缎袄子,阳光下绣线隐隐泛光恐怕是还掺了金银线,双耳带着米粒大的珍珠九粒一串串成的耳钏。米粒大的珍珠虽不值钱,但是两串均是圆润大小又一致的就难找了。      绣娘大致一扫就心下一惊,怪道说是暴发户土财主呢,家里的丫鬟的穿着都比自己去的红袍官家的娇小姐要好了。瞬间就收敛了先前的不耐烦,满脸堆笑的起身迎上来。也不等她说话,丫鬟直接呛声:“难得我家小姐图个新鲜,央了夫人叫咱们如意阁来做身衣服穿着玩。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原来咱们如意阁的规矩是等我家小姐主动上前来请呢?”      绣娘暗道这个丫鬟口舌伶俐又句句不让人,一句话既贬了如意阁的东西只能拿来玩玩图个新鲜又讽如意阁做事狂傲没有规矩,当下干笑出声赔不是:“咱也是第一次来贵府,规矩都和别处不同,见怪了。姑娘咱们快走吧别让咱们小姐等急了。还不知姑娘是……”      “奴叫春宴,是我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跟奴走吧……”      左拐右拐走过花圃池塘绕过假山竹林,绣娘暗暗吃惊,光看大门确实看不出府邸内有乾坤。实际面积估计要比在外头看到的大个两三番。见此绣娘回头给随身的丫头子使了个眼色,两人瞬间一扫先前的倨傲一脸卑谦。      见了宁洱后先是暗暗吃惊前些年在京城有“盛名”的宁家哑女居然有这样一副好样貌,扯尺一比对又暗自夸赞一声好身条,只是可惜是个哑子,又总是闭门不出也无从知晓品格才学如何。但是只光看样貌身条,在京中待嫁小姐里也算得上是掐尖的水平了。      二人低眉顺眼的收好尺寸告退,屋内春宴正在给宁洱穿戴整齐。突然春宴说道:“可惜了小姐的一身好皮肤。”宁洱一听看向面前的琉璃镜,看着镜子里头正站在自己背后收拾的春宴抬手问道‘何出此言?’      “小姐背后一块桃形的疤痕,说是小时候嬷嬷们没有看护好让您摔了留下了疤。”宁洱听到这侧身向后看却看不到,春宴笑着说“这个位置得您对着镜子才能看到呢。”      扭身一看,果然在脊梁骨中间又一块拳头大小的紫红色疤痕。      ‘这是怎么摔伤的,怎么会留这样的疤?’      春宴突然凑近宁洱身旁,贴着宁洱的耳边问道:“小姐,您还记得您先前问的话吗,夫人不许您出门非是觉得您给家里丢脸了,是另有原因,奴婢也只是记得一点,奴婢记得当年红嬷嬷总会喊您菩提子,也有传言您不是夫人的亲生子……”
第三章 胎记
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