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凡和刘凯在审讯室外碰了个头，俩人快速的交流了一下目前掌握的证据，随后一前一后的进了审讯室。 　　 　　祝烈烈已经坐在椅子上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她整个人都似乎枯萎了，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破碎。 　　 　　“我是刑警支队重案组的刘凯，他叫梁凡，这是我们的证件……”刘凯拿起桌子上的警官证，想按流程像祝烈烈展示一下。 　　 　　“方晴是我推倒的。”祝烈烈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她撞到了茶几上，就不动了……” 　　 　　“什么？”梁凡停下笔抬头震惊地看着祝烈烈，刘凯在桌下的腿轻轻的碰了碰他的，示意他不要开口。 　　 　　“你刚刚说的意思是，2月19日的凌晨你在方晴的家里见过她？”刘凯调整了一下状态，翻开一直合着的档案夹。 　　 　　“对……18号下午，我开会的时候，有人一直在给我打电话。”祝烈烈偏着头，一直盯着审讯室的角落，并不跟他们有眼神交流，“后来她看我不接，就开始给我发消息。” 　　 　　“你是说2月18日的下午，被害人方晴主动联系了你？”刘凯继续问。 　　 　　“对，我之前不知道蒋方思……”祝烈烈哽咽了一下，平静了一下情绪后继续说：“我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有女朋友。” 　　 　　梁凡攥紧了笔，他和刘凯都没有说话，等着祝烈烈继续说下去。 　　 　　“那天下午方晴的信息里告诉我，她和那个人已经在一起一年了。”祝烈烈痛苦的用双手握紧了审讯椅的扶手，随后又松开，“她说，因为我，蒋方思让她把孩子打掉。因为我，蒋方思对她不冷不热，因为我……” 　　 　　“因为我更有钱，更喜欢送他东西，所以他才会跟我在一起。”祝烈烈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她说，蒋方思只是贪恋我的钱，不然不会跟我这种比他年长的女人纠缠。” 　　 　　“所以呢？”刘凯看祝烈烈的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开口打断了她，“你相信了？相信了一个从来不知道她存在的人？” 　　 　　“我怎么能不信呢？她发了他们的照片，他们的视频，还有……还有……”祝烈烈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还有他们的聊天记录，在那里……那个王八蛋说我是个有钱的傻子，是个没人要的老女人，是个……是个……不正经的女人。” 　　 　　梁凡抬头看着祝烈烈，泪水涟涟的后面她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 　　 　　“所以那天晚上，我跟朋友吃饭之后，就一如既往的按安排，和蒋方思去了我的公寓。”祝烈烈深吸了几口气，继续说：“到了地方我跟他摊牌了，问他方晴是谁。” 　　 　　刘凯示意外面的女警，拿着纸巾进来给祝烈烈擦了擦眼泪，又给她倒了杯水，看祝烈烈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激动了继续问：“然后呢？” 　　 　　“他当然矢口否认，一直在否认他认识方晴。”祝烈烈冷笑了一下，“之后我把方晴发来的照片拿给他看。” 　　 　　“你们知道么，那个男人竟然……竟然突然开始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他，说是方晴的错。”祝烈烈抿了一口水，想起那天晚上蒋方思的丑态，“他说是他喝多了才和方晴发生了关系，要是不跟她在一起，方晴就去告他……告他强奸。” 　　 　　刘凯老神在在的继续诱导祝烈烈说下去，梁凡一直看着祝烈烈，看着她的表情从痛苦到嘲讽，从崩溃到冷静。 　　 　　“然后我竟然……我竟然原谅了他。”祝烈烈低下头，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竟然原谅了他！因为我第二天要出差，我收拾行李之后就睡着了。” 　　 　　刘凯观察了一阵子祝烈烈，又低头看了看物证报告，继续问：“那后来你是怎么要去方晴家呢？” 　　 　　“半夜两点多，方晴突然给我打电话。”祝烈烈回想起那个凌晨，有些发抖“她说蒋方思刚刚来找她，还打了她……她，不想活了。” 　　 　　“嗯……”刘凯在记录上看到了祝烈烈的手机号码的确在凌晨两点十八分接到了一通外来的电话。 　　 　　“她说，她不想跟蒋方思分手，她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求我……她求我……放过她。”祝烈烈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她让我去她家，让我去当面跟她说，不会再跟蒋方思有来往了，她说……我不来……她就去死……她就算死……也要让我身败名裂。” 　　 　　刘凯没有说话，继续翻看着报告，他在等祝烈烈自己说下去，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 　　 　　“我就开车去了她家，当时天还没亮，很冷很冷。”仿佛又重新感受到了那天凌晨的寒风，祝烈烈瑟缩了一下：“我去按了呼叫器，她没说话，直接开了门……我进了电梯到了她家。” 　　 　　刘凯停止翻动，抬头看着她，但祝烈烈丝毫没有感受到向她投去的目光，安静了一阵子，继续开了口：“我到了她家，在她家客厅，她一直在说自己多么爱他，说她自己不如我，说她没有蒋方思一定会死的，她不像我……我能找到那么多男朋友，她不行……” 　　 　　梁凡停下笔，他有些写不下去，他不知道怎样用冷淡的语气才能完全的记录下这充满了悲伤的供词。 　　 　　“我听不下去了，只想走。”祝烈烈凄然一笑，“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小刀，她说只有我死了蒋方思才会重新回到她身边，然后她就冲了过来……她力气那么大，一直按着我，我……我害怕极了……就……推了她。” 　　 　　刘凯皱起了眉头，这供词的走向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就摔倒了，头撞在了茶几的角上，然后她就不动了……然后，然后她就不动了……”祝烈烈浑身颤抖，哭了起来。 　　 　　刘凯和梁凡对视了一下，本以为是嫌疑人的供述，突然峰回路转把案情推向了另外的方向。 　　 　　“茶几……”刘凯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两人相顾无言，法医报告上写的很清楚，死者方晴是因为颈动脉被利器割开，失血过多死的，而且还在祝烈烈的出差行李里找到了作为凶器的一把修眉刀。 　　 　　死者的死因和嫌疑人供述对不上，对于案件的破获来说绝不是个好消息，看来顺利结案距离他们还十分遥远。 　　 　　刘凯朝监控摆了摆手，看着进来的女警把祝烈烈再次带走，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