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爽再次接话：“对对对，他好像会点穴催吐，刚才病人被他摁了几下就吐出来了，很厉害的啊。” 　　 　　苗莉郑重点头：“小张在学校毕业的时候成绩就很优异，爷爷也是个中医大师。我还听说他有体育专长，甚至还懂得一点气功，体魄方面非常不错，适合去墨脱巡诊，是我们军医里的好苗子。” 　　 　　罗启华赞同点头：“就像外科的吴平东吧？” 　　 　　“罗医生，张中杰比吴平东更厉害，张中杰看着瘦，其实一身自然搏击练出来的腱子肉，不是吴平东那种干喂出来的肌肉能比的。”刘正国想到了张中杰那震撼的一幕。 　　 　　罗启华干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谁厉害，不过都可以做巡诊的开路先锋嘛，这种事还是要这种体魄健壮的人来做。” 　　 　　苗莉郑重点头：“巡诊的路千难万难，能多一个体魄强健的队友保驾护航，能降低巡诊路上的风险。可是，据我所知，张中杰已经有退意了。环境给了他极大的压力，他也是个骄傲的人，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心态也会出问题。” 　　 　　陈爽点了点头：“我隐约听他跟他爸打电话，有说到这方面。” 　　 　　众皆议论纷纷。 　　 　　有人会希望张中杰离开么？ 　　 　　当然没有，这边医生是急缺的，尤其是各地的过冬医生，更是稀有动物，能有人愿意过来当医生，还是这种比较优秀的，大家当然希望多多益善。 　　 　　这就不像其他城市别的医院，一个萝卜一个坑，有些医护人员就生怕别的萝卜来抢坑，巴不得赶走新人。 　　 　　大家会有些不太好听的言论，还只是就在这件事本身浅层面上的。 　　 　　苗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她苦口婆心道：“现在是张中杰的关键期，他能不能最终定下心留在这，看他自己，也看我们大家。如果我们能多一点宽容和关怀给张中杰，他肯定会更快度过煎熬期，更愿意留在这里。难道你们不希望多一个战友？” 　　 　　“当然希望，苗妈妈，我们一定……会……把把……张中杰……留下来的。”刘正国一立flag，马上又有点结巴。 　　 　　结巴都表态了，众人更是纷纷表态，表示不会再乱说话，破坏这边团结的气氛。 　　 　　苗莉很满意大家的觉悟，其实大家都没有坏心眼，只是有时候会没有注意到细节而已，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保持随时为他人着想的心态。 　　 　　苗莉这边在做众人的思想工作，可她漏了一个林月。 　　 　　在下班点当口，林月见到了准点下班，脱下白大褂，背着帆布背包走出办公室的张中杰。 　　 　　“张中杰，你这是定闹钟下班的吧？”林月本来还一路在提醒自己，跟新人交流要注意情绪，可看见张中杰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政委，下班时间到了，我不可以下班么？”张中杰一脸莫名。 　　 　　“下班时间是到了，可你这么快就走，这是提前就做好下班的准备了啊。” 　　 　　“军人不是该讲究令行禁止的么？说什么时候到岗，必须提前到，保证准点，这下班不也是以一种指令？”张中杰耸了耸肩，“还是说，政委，你有什么事要吩咐我加班的？可以啊，正好我也没啥事，赚点加班费挺好。” 　　 　　你特么没啥事，不晚点走？加点班还要加班费？ 　　 　　张中杰不傻，能感觉到林月就像是马上要激活的火山，但自己是新时代的年轻人，是怕上级官帽子威压的人么？ 　　 　　所以张中杰加了一句：“政委你怎么了？感觉您红光满面，血压有点升高，要不要给你量一量？” 　　 　　“量你个锤子！我血压高是因为什么？还不是你气的？”林月爆发了，“你这小子太没有点主人翁精神，没点集体荣誉感吧？天天就是浑水摸鱼混日子，你知道你浪费的是什么啊？是国家耗费大量资源培养的一个人才啊！”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被林月一瞬间表现得淋漓尽致。 　　 　　“原来在政委眼里，我还是个人才啊。”张中杰微笑着。 　　 　　“啊？”林月显示愣了下，然后气得七窍生烟：“啊……你是个铁锤么？砸不开窍？” 　　 　　“政委，您老不要这么生气，其实我就是不可雕的朽木一块，要是您实在看我不顺眼，就把我开了，这样我好跟我爸说，在这儿混不下去了，回学校继续镀金，混到博士再出来玩。”张中杰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林月抚着心口，觉得心肝儿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想跟阶级敌人同归于尽的感觉。 　　 　　“政委您怎么了？心脏病发作了？你等等，我去叫当班的医生来救您！”张中杰说话间，就从林月身边小跑了出去。 　　 　　林月转身，瞪眼欲裂，如果自己真的是发病了？这小子是要见死不救？他不会急救的么？ 　　 　　不过，看到张中杰离开了，林月发现心肝儿没那么痛了。 　　 　　看来他们就是八字不合啊，这个年轻人，怕是没救了。 　　 　　林月想开除张中杰吗？ 　　 　　要不是医护人员稀缺，看他开不开！ 　　 　　不过，看张中杰的意思是，本就过得不爽，大不了就开了他咯？ 　　 　　想到这，林月觉得肝疼。 　　 　　在956医院这么多年，当政委也快十年了，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难搞的年轻人。 　　 　　张中杰的确不是很想在这干了。 　　 　　从自己来到解放军956医院当医生以来，生活就像困缚自己的密林，到处都是针对自己的荆棘。 　　 　　张中杰一直认为西藏美丽而神秘，可现在除了周边地区，压根也没时间去别的地方游玩。基本上可以预见，就算在这工作十年，能去的其他藏区也是屈指可数。 　　 　　当然，张中杰愿意来西藏，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妈妈也在这里献出了她的生命，自己更想通过攀岩技艺，去到妈妈殒命的那片悬崖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遗骸。 　　 　　可是二十余年过去了，妈妈殒命的那片悬崖，被开发成了驻军点，妈妈的遗骸怕是永远也没办法搜寻。 　　 　　现在定下的短期目标又完成了，站在医院门口，看到外面因为大雨而早早入夜的天空，张中杰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张中杰就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困在这片灰暗的世界，没有美食，自由还打折，甚至连独自享受孤独的机会都要努力寻找，这种生活，太无趣了。 　　 　　张中杰掏出了手机，哪怕明知没意义，还是又忍不住打电话给了他。 　　 　　“爸……你说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邪，跑到这里来遭罪了啊？” 　　 　　“爸，我真不想待了，不然我还是回学校继续念书吧。我保证，一定给你捧一个博士证书回来，这样你不就倍儿有面儿了？” 　　 　　张中杰吐槽的间隙，父亲张云峰沉声插嘴：“没得商量，你给我老实待着。” 　　 　　“爸，您可就我这一个儿子，为什么还不珍惜呢？之前工作忙，就一直丢我在爷爷那儿，现在还非要把我送到这被世人遗弃的地方来干什么？我真的怀疑，你在外面一定还有个私生子……” 　　 　　电话里的忙音，让张中杰明白，老爸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