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朝提剑踏进暗室时，里面的声响已经渐渐停了下来。 　　 　　　他不过闲来无事醉了几十年，一觉醒来，竟有人给他送了份大礼，有意思。 　　 　　　暗室里面，原本安置在博物架上的藏品胡乱滚落一地，谢朝脚尖踢到一只白瓷玉瓶。它咕噜向前滚去，碰到一截莹白的胳膊停了下来。 　　 　　顺着玉瓶看去，深棕的木地板上，趴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少女。 　　 　　黑色长发如瀑布般垂下，往下掩盖住半边身体。至于那些没盖住的，即使在暗室微弱的灯光下，依旧可见肌肤似雪，仿佛蒙着一层朦.胧的滤镜。 　　 　　少女听见声响，抬起了头。 　　 　　谢朝看清了她，是一张很艳丽的脸。眼型细长而上挑，本该是自带风情，可偏偏她眼神太过纯粹。让谢朝想起很多年前，他还是自由身时，偶遇一只刚出生的幼鹿，也是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 　　 　　只是后来，那只小鹿被他扒皮抽筋吃进了肚。 　　 　　谢朝上前两步在少女面前蹲下，他身形高大，投出的阴影恰好罩住少女。 　　 　　她避也不避，直愣愣的盯着他。 　　 　　谢朝伸出手，指尖划过少女的脸颊，触感温润。手掌下移落在她脖颈上，那地方生的细嫩，轻轻一折便可取她性命。 　　 　　谢朝微微用力，掌心收紧，少女被拽得被迫仰起头来。脖颈被他往上提，她呼吸受阻，胡乱的挣扎。 　　 　　谢朝靠近她，冰冷的声音宛如午夜索命的鬼魂，“怎么进来的？” 　　 　　他的手越收越紧，少女憋得满脸通红，在他手上不断挣扎。 　　 　　谢朝没有半分留情。 　　 　　渡川山整座山头就他一个人，眼前这个，只能是那些东西放进来的。只是没想到几百年过去，本事倒是长进了几分，竟然能悄无声息的瞒过他。 　　 　　不过送个女人进来，谢朝扫过少女一丝.不挂的身体。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呵，美人计？” 　　 　　少女被他掐的呼吸渐弱，原本抓着他的手无力的垂落。 　　 　　就在这时，谢朝看到了她身后那盆盆栽。方才从博物架上滚落下来，盆体已经摔碎了。黑色的土壤散落，露出一部分交织缠绕的根系。 　　 　　而此时，原本在谢朝记忆中已经枯萎的藤蔓却长出了一片绿莹莹的叶子，不大，形似一颗黄豆，周身灵气环绕。在幽深的暗室里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谢朝松开了手，少女从他掌中滑落，倒在地上。 　　 　　他捡起了盆栽。 　　 　　七叶朱果，传说中服用它的果实可以通天地之灵。 　　 　　这株是从前谢朝从某个妖修那里抢来的。几百年前闲来无事翻了出来，殚精竭虑养了许久，越养越糟。在最后一片叶子掉完之后，被他扔进了暗室。 　　 　　如今，竟然又活了，有意思。 　　 　　谢朝端着剩下的半边盆，准备找个宝地好好养着。 　　 　　路过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少女，他摇了摇头，今日心情好，就让你走个痛快吧。 　　 　　右手伸出，淡淡的红色光芒从他掌心散出笼罩了少女。而昏迷中的少女浑然不知。 　　 　　下一秒，谢朝一怔。 　　 　　他收回手，难得有些疑惑，盯着地上昏迷的少女，带着不解喃喃自语道：“是个什么东西？” 　　 　　渡川山主殿。 　　 　　日光透过层层云雾，落在殿宇内。　 　　 　　房里坐了个身穿暗红色衣袍的男人，面朝云海，身旁放着矮几，绣着繁杂花纹的袖口被他拢起，露出一截利落的手腕骨节。 　　 　　他曲着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的一下下敲在桌面上。 　　 　　古籍异录翻了十二本，没一本提到朱果还能化形的。 　　 　　所以，他低头，看向了被他随意扔在地上的少女，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莫名其妙出现在他暗室里，身上的灵气竟然跟朱果一模一样。 　　 　　云海不知变化了几次，躺在地上的少女缓缓醒来。 　　 　　谢朝眼神都没赏她一眼，提着酒坛饮了一口，懒散的问了一句，“醒了？” 　　 　　身上的毛毯像蚕蛹一样裹住少女，她直起上半身，努力想脱困，费力蛄蛹了大半天，最后“咚”的一声又栽倒下去。 　　 　　谢朝震惊的转头看着地上奋力挣扎的少女，语气中带着浓烈的不解，“是个傻子？” 　　 　　她身上的毛毯是谢朝盖上的，准确来说是卷上的。从头到脚，卷春卷似的卷上的。倒不是谢朝有多守礼，他哪有这种觉悟。只是单纯觉得光着太辣他眼睛了。 　　 　　少女还在折腾，莹白的脸庞此刻涨的通红。但是徒劳无功，毛毯依旧牢牢裹着她。 　　 　　谢朝大发慈悲，指尖轻抬，灵力裹着少女在地上滚了几圈，毛毯顺势滑落。 　　 　　少女呆楞在原地，片刻后手脚并用的坐了起来，面对着谢朝，露出了一个极其……痴傻的笑容。 　　 　　谢朝：……真是个傻子？ 　　 　　他扶额，冲着少女招了招手，“过来。” 　　 　　看到他的手势，少女手脚并用，像刚发现自己拥有四肢的婴儿一般毫无章法的向他爬来。 　　 　　谢朝：“停停停。” 　　 　　她似乎理解不了“停”的意思，兀自兴奋的爬到谢朝脚边，然后扒住他的脚，就这么不动了。 　　 　　谢朝：……什么玩意。 　　 　　低头看了一眼浑身赤.裸但是充满着诡异兴奋的少女，无奈的闭了闭眼。 　　 　　你好歹穿件衣服啊…… 　　 　　他迅速从乾坤袋里抽出衣裳，隔空拎起少女，灵力甩着衣裳三下五除二的裹了上去。动作之迅速，像她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呼。”危机接触，谢朝松了口气，下一秒，少女从空中摔向地面，“嘭”的一声响，与之俱来的是少女细弱的啜泣声。 　　 　　谢朝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忘了。 　　 　　听到少女的哭泣声，又对着她惊喜道：“原来不是哑巴。” 　　 　　不怪谢朝怀疑，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没出过声。包括，在暗室里被他掐住脖子，也是一声不出。 　　 　　所以只是傻子不是哑巴。 　　 　　不应该啊，谢朝皱起了眉头，虽然没有记录说朱果能化形。但是出都出来了，怎么会化个傻子出来呢。 　　 　　他的目光又移到刚刚被他搬出来的朱果身上。 　　 　　谢朝给它换了个大盆，两尺宽的花盆正中间栽着一株手掌大的枯藤。偌大的盆一衬，更显得正中间那颗枯藤渺小了。若不是上面还挂着仅有的一片绿叶，看上去就像大缸里长了株杂草。 　　 　　谢朝有些疑惑，看了眼不知何时又爬到他脚边的少女，莫不是因为他把朱果养死了，才化了个傻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