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见妇人在吃黄梓阳递过来的饼子，也跟着放下了戒心，进而都跪在黄梓阳和文轶轩的面前，“求求老爷也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求求了求求了。” 　　这些人围跪在二人身边，文轶轩倒是很淡定，但是黄梓阳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对不住各位我们身边饼子不多，只能先给小孩和老人了，还望谅解。” 　　这些人哪里会管这些，他们不听黄梓阳说的什么，围着二人越来越近，有的人见他俩不给已经上手朝老人手里的饼子抢去。一个人抢其余人也上前跟着抢，老人妇人死死地把饼子护在怀里，被他们推搡在地上，因为黄梓阳有刀，其他人不敢上前来抢他包里最后的两张饼子。 　　黄梓阳朝着流民大声喊着冷静，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为了那些个饼子大家抢的不可开交，场面越来越混乱。 　　文轶轩见黄梓阳着急的模样叹气摇头，一把抽出腰间的刀，用一种极度冰冷的语气大声说道：“谁再继续抢信不信我一刀砍了他！” 　　有些人看她抽出刀被吓到停止了争抢，但有的人为了填一口肚子根本不顾文轶轩的威胁继续拉扯着有饼子的人。 　　文轶轩见自己靠威胁唬不住有些人，她气冲冲快步走过去拉住一个抢食的中年男人的衣领，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故露杀状：“再不停手我便砍了他脑袋再来砍你们的！” 　　众人见她动真格的模样都停下了手，妇人怀里的孩子因为众人的恶态被吓到哭得更大声。 　　她一把推开那名被自己吓傻的中年男人，他踉跄一步差点摔倒，“我会在这里看着她们吃完，你们谁敢再上去抢，别怪我刀沾血。” 　　文轶轩不想用这种方式阻止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这样任人恐吓的日子，如今自己要用这种方式来恐吓他人，不过是恶的循环，不管初心如何终究是做了，这种行为会给他们造成什么阴影她十分清楚。但是她没有更好的法子，没有多余的吃的，如果不阻止他们这些妇人和老人的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挨过他们的殴打。 　　黄梓阳和文轶轩也是不忍他们挨饿，把自己最后的两个饼子让给他们，把所有饼子放在一起分给了大家，小孩和老人多给些，其他人就分到掌心这么大一点。 　　文轶轩见一个妇人的衣服本就破烂，因为刚才的争食导致她衣物被扯得更加残破以至于大 腿都漏了出来，见她坐在地上一直用其他衣服的碎角遮住脏兮兮的大 腿。文轶轩取下绑在马上的包袱，把里面的两套衣物的其中一套拿给这位妇人。 　　“我这有多的衣裳，你拿着穿。” 　　“这……” 　　“不必拒绝，大家都是女人，自是明白的。” 　　妇人听完便也没有拒接，文轶轩又把衣服拿给她起身走到怀里抱着孩子的妇人前，“你孩子裹的料子大概是你裙边撕下来的衣裳吧，你拿我的衣服给他穿，虽然太大了些但可以给他裹两层，天气较冷，别让孩子着了凉。” 　　妇人感激地磕着头哭道：“多谢，多谢姑娘，我没有可以还你的就多给你嗑几个头，老天定会保佑你的。” 　　文轶轩扶起她后看见黄梓阳挨坐在一位老者身边，老人年纪大牙口不好，慢慢地嚼着巴掌大有些硬了的饼子。她走到黄梓阳身边坐下，听见他问老人：“老人家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要走到哪里去？” 　　老人慢慢地慢吞吞地回道：“我们住在陈国和魏国的边境，那里没国家管不用交税，穷人都喜欢往边境跑，可是前段时间我们那边来了一群山匪，把我们村子抢了，还动手放火杀人，村里的孩子也被拉去了不知什么地方，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想办法逃出来。一路上遇到几次持刀劫掠的，不分缘由的杀人，我们村出来的有五十来人，现在只剩下二十来人，被杀的被杀，饿死的饿死。至于说去哪里，我们也没想好，就慢慢走吧，走到哪是哪。” 　　二人听老人语过于惊骇，黄梓阳问道：“他们为何要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也不知他们是何人，不过是路上遇到了就持刀乱砍，我们也没什么钱财更不至于是抢劫，不过这种事遇见多了也就习惯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黄梓阳震怒，“真的太无法无天了！竟将人命践踏至此，实属畜生！既然你们都是一个村的为何还要抢食？” 　　文轶轩听黄梓阳的疑问，喉中哽咽，她大概是可以给黄梓阳解答这个问题，只是她难以开口。 　　老人用力嚼了口饼子，慢悠悠说道：“不过都是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罢，几国打仗几十年一直到近两年才消停些，百业萧条，能有野草吃就已经算不错了，你也莫怪他们，虽然我们经常挨饿，但是饿最是习惯不来的，有点吃的在眼前，哪能就看着别人吃自己受饿呢。” 　　黄梓阳积愤中带着无力，“这世道何时才能到个头。” 　　这点饼子不够人吃几口很快就没了，见他们都吃完文轶轩就催促黄梓阳离开，她俩现在也没有了干粮，必须要赶在天黑之前找到有补给的地方，不然到时挨饿的就是她俩。 　　二人与他们道别便翻身上马，黄梓阳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文轶轩，“你与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嗯？” 　　“栖惶阁一直是武道大家，虽然我了解的不多，但你既然是江世鉴的徒弟定然同其他大家的子弟一样从小娇养惯的，再加上你在叶家监房同我说的话我一直认为你是个硬心肠的人，但你这一路不仅对吃住没有挑剔还将仅有的衣物赠与这些难民，实属不明白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有些看不明白你。” 　　文轶轩听他对自己的评价竟有些好笑，她摇摇头道：“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就这般着急对我下定论？人都是复杂的生物，不要妄想一面就能看透某人，但我还是要同你说明，我一直不觉得自己袖手是错的，人这一生都是有定数的，我同你去鄞都不是为了改变谁拯救谁，只是想拨开眼前的浓雾寻求心中的安宁而已，此事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会回道栖惶阁，继续自己的生活。” 　　“定数吗，我以前也是相信的，但我现在偏偏就是要去碰一碰，我就是要打破你们口中的命数，凭什么，凭什么是这样一个世道？” 　　文轶轩看着语气坚定的黄梓阳，心里最是害怕这种人，不管不顾，执着一志，靠着微弱的力量去对抗这个顽强而又病重的时代，只有撞得头破血流才知道自己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但是，文轶轩一点也不讨厌这种人。 　　文轶轩冷冷地盯着前方，用一种清冷的声音说着让黄梓阳不寒而栗的话，“你刚才不是问明明他们是一个村的为何还要抢食吗，我告诉你，他们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