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胖的男管事油腻的脸上挤出一丝凉薄的笑意：“尊贵的二少爷啊，您怎么还是不懂呢？你偷没偷根本不重要，这不过只是大小姐想惩罚你的一个借口而已！只要她说是，那么你就是——你不是家主的乖孩子吗？就算是为了家主少c/ao几分心，你也该受了这份儿罪！” 　　 　　小谢衔钰微微呆怔又屈辱地静静站了几分钟，小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在肥胖的男管事的志在必得的目光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小小的身影跪在朱红的大门前，背脊却挺得很直。 　　“这是——谢衔钰的回忆吗？他的过去？”苏子柒将这一幕收在眼中，心下不禁起了有疑惑，她怎么会在这儿？ 　　“谢衔钰，谢衔钰？”苏子柒走到跪着的小孩身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谢衔钰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看不见我，我只能当个旁观者。”苏子柒喃喃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同谢衔钰年岁相差不大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华贵的衣裳，趾高气昂地走出来，高高在上地睨着跪着的小人儿：“你可知错了？” 　　 　　谢衔钰紧紧咬着下齿，声音颤抖：“衔钰知错。” 　　 　　小姑娘却不是一个知道适可而止的人，眉头一挑，邪肆而地冰冷道：“做错了事情就要受到惩罚，大福，端上来！” 　　那个被称作大福的肥胖男管事立刻毕恭毕敬地端上来一碗黑乎乎的药，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小姑娘道：“喝了它！” 　　 　　谢衔钰静静地盯着小姑娘的脸，那种眼神似乎要把她的脸深深记在脑海里，记下今日所遭受的耻辱一般，让苏子柒不禁打了个寒颤，曾几何时，她也曾看到过少年的谢衔钰这样的眼神，虽然平静，但给人的感觉更像一条潜藏在暗处的蛇，默不作声，却酝酿着更惨烈的反击。 　　 　　小谢衔钰接过那碗药，一口将它喝尽，喝完的那一瞬间，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足足咳了半刻，他才抑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一开口就是嘶哑难听的声音：“可以了吗？” 　　 　　再片刻之后，他的嗓子已经发不出任何清晰的字音了，说出的音节在人听来都是“咿咿呀呀”的乱语。 　　 　　这个小姑娘，毒哑了谢衔钰！ 　　 　　苏子柒惊呆了，这张迷你版的苏子柒的脸更让她觉得心惊，小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恶毒的心思，也难为谢衔钰让她一直活到了现在！ 　　 　　接下来，她还看到了好多景象： 　　 　　小姑娘托了信给谢衔钰带他去马匪山玩，说是要握手言和，谢衔钰去了，可最后却被扔在了马匪山。 　　 　　那些马匪粗俗不堪，简直不能称为人，他们有时凶狠到喜欢茹毛饮血，手起刀落带起的银光，飞溅的人的鲜血溅到谢衔钰的脸上，年幼的谢衔钰一开始害怕又无措，可在后来就一脸麻木的神情，不言不语，不吃不喝，直到苏家家主带人救回他细心替他疏导了休整了一个月才恢复正常。 　　 　　小姑娘还曾假装溺水陷害他，无理取闹，又自导自演了一场陷害的戏码最后以此为理由打断了谢衔钰的腿。 　　 　　这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如同电影情节一帧又一帧，时间从幼时到逐渐长大，苏子柒亲眼见证了前身苏子柒的种种罪行，耳中满是围观人的谩骂，无数的惊恐的尖叫声，和马匪等人肆无忌惮的大笑的声音，眼前是满世界的红色，鲜血淋漓，又或者是一片虚无死寂的黑色，一个人的心，哪怕再坚强，经历了这些也会不由得披上一层荆棘铠甲，以此防卫自身。 　　画面一转，谢衔钰跪在苏家家主的灵位前，神色怔忪：“父亲，您也走了，这世间还有我活下去的理由吗——我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平静的语气，被刺伤过千万次而难以跳脱的绝望。 　　 　　苏子柒看得很难受，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感知不到她的存在，还是忍不住上前覆上他握拳放在膝上的手，哀伤地道：“有的，谢衔钰，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 　　 　　谢衔钰的眼皮微动，好像感觉到了某种冰凉的触感，唇角微动：“父亲，是您吗？” 　　 　　苏子柒心中一喜，他能感觉到自己了？她有好多话想要开诚布公地对谢衔钰说，比如，人都是会变的，苏子柒也有一天会很喜欢你，再比如，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很值得人尊敬——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一阵强大的撕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撕扯开来，离开之时和初入之时一样突兀粗暴。 　　 　　“苏子柒，苏子柒——” 　　 　　耳边隐隐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苏子柒迷迷蒙蒙睁开眼，一张风华绝世的脸颜近在眼前。 　　 　　“——谢衔钰？” 　　 　　谢衔钰的脸与她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白瓷一般的皮肤上细小的茸毛和细密的睫毛，见她醒来，谢衔钰猛地和她拉开了距离：“你醒了。” 　　 　　在现实里见到这张脸，和梦中那张受尽磨难的脸融合在一起，苏子柒一时竟不知心中是什么想法，五味陈杂。 　　 　　苏子柒想要撑起身子，轻轻一动却牵扯到了胸口的伤，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嘶嘶！” 　　 　　“小姐，您没事吧？”青易见状连忙上来搭把手，小心翼翼地扶起她，一脸心疼。 　　 　　苏子柒摇摇头：“没什么事。” 　　 　　记忆慢慢地回笼，她好像是去寻雪雾曲，然后阴差阳错替一个被称作天外宫宫主的人挡刀了？ 　　 　　苏子柒不禁有些疑惑：“那个天外宫的宫主呢？” 　　 　　虽然不是出自本意，但她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吧，在古代这恩情可不小，怎么没见着人呢？ 　　 　　青易从袖中摸出一块青碧色的令牌递给苏子柒，道：“那位宫主说，他宫中尚有大事需要处理，而且自身也受了很重的伤，不能陪在恩人身边，便送了这块令牌，说日后小姐可凭此玉要求天外宫一件事情，也可凭此玉到天外宫去寻他。” 　　 　　苏子柒想了想，也是，那天那两人明显受了很重的伤，再拖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余的仇人寻来，先行离开是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