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殿下还白天笑吟吟的，到了晚上就开始疯狂酗酒，整个人烂醉不醒。 　　 　　静修王是什么酒量，千杯不倒，竟也可以喝得如此模样。 　　 　　萧芷有些心疼地扶住崔容柳，却被她一把推开。 　　 　　萧芷忍着醋意，低声问她：“殿下如此醉酒，是因为李潜吗？” 　　 　　崔容柳仿佛刚睡醒一般，痴喃道：“李潜，谁啊？” 　　 　　殿下真是喝得太醉了，连人都认不出，这模样竟还有些可爱。 　　 　　萧芷柔声道：“殿下不是要娶他吗？可这李潜不领殿下的情，不给殿下好眼色看，所以殿下伤心，我都看在眼里的。” 　　 　　崔容柳指着萧芷，语无伦次道：“什么李潜、王潜的，你们一个个的，都巴不得我赶紧娶人滚蛋。我孃孃讨厌我，你们也讨厌我，你们的都讨厌我是不是？” 　　 　　“我不讨厌殿下。”萧芷边说着，边小心将崔容柳扶到床上躺好。 　　 　　崔容柳又滚下床，拽着萧芷的袖子：“那你说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是不是？” 　　 　　酒气熏得萧芷都有些迷糊，萧芷情绪涌出，眼底神伤：“我要，可殿下给吗？” 　　 　　“那你抱抱我。”崔容柳两颊绯红，醉眼朦胧地躺在地上看着萧芷。 　　 　　他无奈地又将她扶起，黯然笑道：“殿下您喝多啦。” 　　 　　崔容柳竟然开始哭，跟只猫似地长嚎：“你看，我就说，没人，要我。连萧芷，也不要我。” 　　 　　说完埋在萧芷怀里，跟疯了似地疯狂喊萧芷的名字，过一会又开始胡言乱语，什么“舟哥哥”、什么“芸姐姐”，全是萧芷听不懂的词。 　　 　　“好，我抱着殿下，好不好？殿下别喝了，我会心疼的。” 　　 　　崔容柳立刻就安静下来，转而昏昏欲睡，酒壶掉到地上，还不忘命令萧芷：“那你陪我睡觉，我要，睡觉。” 　　 　　“好，陪殿下睡觉。” 　　 　　萧芷打横将崔容柳抱起，这是他第一次躺在她的床上，多个日夜里他都是独自跪在她床边，一直守到天亮。 　　 　　他将自己的胳膊枕在她头下，正要安抚她睡觉，却见崔容柳一个翻身将他压下身下，迷迷糊糊就朝他吻了上去。他没有拒绝，抱着她的腰身同她唇齿交缠起来。 　　 　　“这是殿下自己要来的。”他心跳得很快，说话都带着粗气。 　　 　　...... 　　 　　一直陪到半夜，崔容柳才渐渐消停下来，发出平稳的鼾声。 　　 　　“殿下......睡着了吗？”萧芷声音尽可能轻。 　　 　　见崔容柳没动，萧芷松下有些酸痛的胳膊，起身就准备离开。 　　 　　“嗯？”崔容柳说话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别走。” 　　 　　萧芷又小心躺下，将她拦在怀里，贴着她的耳朵：“困就睡吧。” 　　 　　崔容柳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想起醉酒时的所作所为，有些抱歉道：“你怪我吗？” 　　 　　萧芷摇头，温柔地伸出手，帮崔容柳揉着：“我本来就是殿下的。” 　　 　　崔容柳缓缓睁眼，意味深长地盯着他，许久背过萧芷，叹气道：“萧芷，我是可怜你的。我待你如此，你居然一点恨意也没有吗？” 　　 　　还没等萧芷回答，崔容柳彻底沉睡过去。 　　 　　萧芷眉眼怅然，只将她抱得更紧。 　　 　　恨，恨有什么用呢。 　　 　　殿下可怜他，仅此而已了。 　　 　　（二十四） 　　 　　这些天殿下总说自己睡着不安稳，要萧芷抱着他。 　　 　　萧芷没拒绝，殿下还真就只是要萧芷抱着他，什么都没干。 　　 　　“你说我捡到你之前是不是就见过你？”崔容柳好奇问。 　　 　　萧芷抵着她的额头，笑道：“殿下想多了。” 　　 　　最近殿下总是心神不宁的，有时会胡言乱语，萧芷只当崔容柳是在跟他撒娇，经常安慰她好一会她才好些。 　　 　　可不安稳的事还真发生了。 　　 　　一月后，皇帝的生辰宴，各皇女皇子都要去庆贺。 　　 　　李潜作为贵客，自然也在列。 　　 　　皇上千不该万不该请李潜赴宴。 　　 　　宴会歌舞升平，李潜举起酒杯请乐，为圣上高歌一曲。 　　 　　圣上龙颜大悦，李潜上前，在阶下踱了几步。 　　 　　却见霎时李潜他拔刀一个剑刺，冷锋猛转，直朝座上天子偏去。 　　 　　皇上反应极快，将桌上酒盏一扬，挡住那剑。李潜一个手不稳，没刺中，只刺中那龙椅。 　　 　　李潜再拔剑而起，皇上挣开高呼“护驾”。 　　 　　崔容柳这个视角看得最真切，她攥着酒觥欲起身，但犹豫片刻，还是岿然不动。其余皇女皇子也不敢上前，只留那可怜的皇上和李潜周旋着。 　　 　　周围带刀侍卫全部惊动，直接闯入殿中护驾。 　　 　　眼见李潜落入下风，已无翻身余地。崔容柳一个上前，拔出藏在袖子里的刀，狠狠刺入李潜的心脏。 　　 　　李潜喷出一口血来，对着众人冷笑：“只恨不能......” 　　 　　话没说完，李潜双眼圆睁地到底，死了。 　　 　　一旁的侍卫惊魂未定，忙凑上去探着李潜的气息。 　　 　　看着李潜彻底没气了，皇上这才将注意力转到崔容柳身上。 　　 　　陛下透着寒光，试探中带着杀意：“柳儿，你的反应不应该如此慢的，对吗？我看得见，你犹豫了。” 　　 　　还没等崔容柳辩解，皇帝便接着厉声质问：“今天不是李潜也会是你！你便这么恨朕吗？” 　　 　　崔容柳睁大眼，紧紧攥着拳头，冷汗也冒出来：“孩儿，没有......” 　　 　　崔容柳没了措辞，因为她确实心虚，若真让她发誓没有动摇过，她不敢。 而陛下，也未曾对自己的子女有过半分信任。 　　 　　这世间相互的恶意呀，真就这般没有道理。 　　 　 （二十五） 　　 　　果然，宫里开始风言风语，静修王胁迫李潜，逼李潜刺杀中原皇帝。 　　 　　这是什么世道？ 　　 　　皇上下旨派人包围静修王府，软禁静修王，无昭不得外出。 　　 　　并非是流言扰了君心，而是君心本就向着蜚语。 　　 　　他看着她坐在宫门角下，望着外面的天，看不出她是恨意还是看淡了。外头天色渐渐暗沉下来，浮着丝丝晚霞的余光。 　　 　　萧芷靠在崔容柳的身边，陪着她，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崔容柳说这么多话。 　　 　　崔容柳像讲故事一样的，絮絮叨叨地开始讲自己儿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