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几人快速用完朝食。 　　 　　目送沈承景离开，顾瑾安交代沈婉一声，就带着拜帖与顾林一起去了节度使府上。他做事从来不喜被动，再者等着对方找上门来显得他太沉得住气了。 　　 　　略一思量，沈婉明白了他此举更符合常理。不急着回房，她叫来小二要上一壶茶水。 　　 　　“小二哥，我昨日初来此地，听得说书人的故事，实在是一知半解。”她递过去一两碎银，“可否请小二哥给在下解说解说？” 　　 　　陈小二顿时喜笑颜开，曹老汉那案子早已人尽皆知，这简直就是白得的银子！赶紧接过银子，小二殷勤的道，“客官您真是太客气了！小的肯定知无不言，且小的还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都说曹老汉因儿子儿媳惨死，这才到处求告。但其实最初这祸事却是他孙女那张如花似玉的脸惹起的。说起来，当时就在咱们酒楼，”小二哥颇得说书人真传，很懂得吊人胃口。 　　 　　沈婉配合的追问，“哦？莫不是那萧沪之子瞧上了这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小二哥脸色似有纠结，“当时的情境还真不好说，”他声音低了低，“这事我可只跟客官您说了，您听一听就是，可千万别说出去——” 　　 　　“小二哥尽管说来，我不过是外乡的过客，怎会与旁人嚼这舌根。”沈婉面不改色的保证。 　　 　　“那日我轮值，曹家那丫头跟曹老汉在街对面卖些杂货，里面的客人隔窗看那丫头姿色不错，便着人将那货物全买了，只一个条件，却是让她去包厢道谢。” 　　 　　“小的当时被遣了下来，倒是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只一会儿功夫就见那丫头衣衫不整的被萧礼少爷带了出来。哦，萧礼正是盐运使萧沪唯一的嫡子。” 　　 　　“两天后，就传出萧礼少爷打死了曹老汉的儿子儿媳一事。” 　　 　　“那这岂不是说通了？萧礼强辱人家女儿，父母二人不畏强权，结果被活活打死。”看出小二哥还有未尽之意，沈婉出言相激，“这分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你还说自己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 　　 　　“哎呦，客官别急呀。您且听我说完，当日萧礼少爷带那丫头出来时，是我一路送出门外的，我亲耳听到那丫头对萧礼少爷道谢哩！” 　　 　　“哦？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呀！”此时小二哥倾诉欲爆棚，“说起来萧礼少爷十五岁就中了举人，平日里也没听说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呐。” 　　 　　“萧大人遭难，竟没有亲戚故旧施以援手吗？”沈婉问道。 　　 　　“据说萧大人从不与人私下来往，倒是萧少爷脾性温和，学堂里也有三五好友。前些日子倒也常去大牢里探望，但这几日听说都被锁在家里不许再出来呢。” 　　 　　“哎！真是世态炎凉啊！” 　　 　　 　　沈婉听他嘀咕，忍不住警告，“小二哥这话以后别再向旁人提起了，小心招祸！” 　　 　　小二看眼前的客人，一双桃花眼射出清凌凌的光，忍不住浑身一激灵，此时一被提醒，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连忙假装忙碌离开，此后竟真改了碎嘴的毛病。 　　 　　沈婉起身回房。这萧大人竟是这么个孤臣的路子，一朝落难竟全无援手之人！一时间，沈婉竟是对系统发布的这第二个任务一筹莫展了。 　　 　　其实就算她找到了曹老汉的孙女又能怎么样呢？真的能跟堂堂河东道节度使对簿公堂吗？沈婉摇头苦笑。不知叔叔那里进展如何。 　　 　　被沈婉寄予厚望的沈承景一路来到府牢守卫处，几经周折终于见到河东道盐运使萧沪。 　　 　　只见他样貌儒雅，形容狼狈，面色死灰。 　　 　　“怎么？那老匹夫还不肯死心？阁下这次领了什么任务，不妨直说！”萧沪闭目，挺直的背靠坐在囚牢深处。 　　 　　沈承景从暗处现身，决定长话短说，“萧大人误会了，在下是今科状元顾瑾安的随从。” 　　 　　“状元顾瑾安？”萧沪想到二十年前自己高中榜眼，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一眨眼，这么多年已然过去了。 　　 　　“我等此番进京是为领职，却不想撞破了节度使周泰年的阴谋——” 　　 　　“他要杀人灭口，你来找我这阶下囚又是为何？”萧沪的声音重又冷漠下来。 　　 　　沈承景张张口，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忍不住皱眉。 　　 　　“您就不想报仇吗？您如今已然——”他及时止住未出口的话。 　　 　　“让顾瑾安亲自来！”萧沪终于第一次睁开眼，眼中蓄满悲戚。 　　 　　客房内，几人听完沈承景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都怪我们几个贪玩，闯下这祸事。”顾林这两日被愧疚折磨的寝食难安，听得晚间顾瑾安要去府牢，自告奋勇的要一齐去，不想却被拒绝。 　　 　　“你两日没休息了，今晚好好休息，明日还要陪我去周泰年府上，最好养好精神。”沈家叔侄早晚要离开，他需得让顾林几个尽快成长起来。 　　 　　“婉娘，”他深色的瞳孔如同黑夜一般宁静，“晚间你随我一齐去吧。” 　　 　　沈婉正不知如何开口要求同去，听顾瑾安主动要求，赶忙同意。沈承景皱皱眉头，只当自己侄女又按捺不住纠缠，也未出言阻止。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三人一番乔装打扮，来到府牢。沈承景在前边带路，顾瑾安与沈婉在后并肩而行。 　　 　　“等会儿我说什么你只管应是。” 　　 　　 黑暗中沈婉忍不住侧首看他，“你怎知我想来？” 　　 　　“猜的。”低沉的声音传来，沈婉不会听错那一丝笑意。不禁纳闷，顾瑾安居然也会跟人说笑，说笑的对象是她就更不可思议了！ 　　 　　“还不跟上。”顾瑾安淡淡提醒。 　　 　　抬眼间已来到萧沪的牢房。顾瑾安向前一步，俯身执礼，“见过顾大人！” 　　 　　萧沪却是第一眼就注意到来人，眼前这人身处暗牢依然临风玉树一般，凤眼薄唇，唇角含笑。乍看气度怡人，谦逊有礼，实则眸内无情淡漠。 　　 　　“你就是本朝第一位三元及第的‘文曲星’？”问罢却是不等他回答，又道，“我手里确实有名册，但是交予你又有什么用呢？你到了京城也不过领个六品修撰罢了。” 　　 　　“顾大人——”沈婉忍不住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