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旧主

  只是随便闪过的一个念头,李诗筠也并未放在心上,召来金蝶铺好床榻,躺下来却无论如何如法入睡。   “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   这样想着,竟然也睡着了,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金蝶!”李诗筠唤道。   穿戴整齐的婢女推开门,道:“郡主,您醒了。”   “洗漱吧。”   金蝶弯腰道:“是,郡主。”   “郡主,叠翠好像死了。”   李诗筠手持簪子,问:“哪里回来的消息?”   “是有人发现了当初马车车夫的……”   “车夫的尸体吗?”   金蝶点头,“是。”   “知道了。”   少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被一旁的婢女看到,虽脸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犯了嘀咕。   小婢女回到厢房,对另一个婢女小声说:“郡主知道叠翠姐姐死了,脸上竟然半点表情都没有呢!”   “郡主的事你也敢说,快些住口吧。”   “可是……”   另一人不再理会她,小婢女也只好作罢。   虽说婢女换了有些不大适应,但是也没影响李诗筠太多的生活。   半月后。   李诗筠出府去找茶楼消遣时光,小婢女和另一人也去了街市上买些脂粉小玩意,看见一人的身影像极了大婢女叠翠,只是蒙着面纱,实在是看不清。   蓦地想起李诗筠对叠翠死因的冷漠,嘴里嘀咕着。   “郡主真是冷漠啊,叠翠姐姐死了竟然也没有任何反应。”   前面人的身影似乎有一瞬间的迟滞,一旁的童子倒是心怀担忧地看了一眼。   “那个,你还好吧。”   叠翠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匆匆地离开了这里,小方连忙跟上去。   回到客栈,叠翠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叠翠姐姐,你还好吧。”   “她并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又为什么要满心欢喜地回到她身边呢?”   小方心中也不太痛快,道:“想必永安郡主是知道你会出事的,才显得意料之中。”   “她既然知道我会出事,那为什么还要让我去那里?”叠翠不敢相信地问,“我从未背叛于她,她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小方闭嘴了,拽了拽叠翠的衣角,道:“叠翠姐姐,咱们回去吧。”   “好,好。”   叠翠仿佛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最后是怎么回到天浮山的,她也不记得了。   贵公子身着名贵衣料,俊雅的容貌令侍女脸红心跳。   “小叠翠,回来了?”席修明撩起袖子,写下几个大字。   “席公子。”   男人收起笔杆,道:“说起来,我手下的人也打听到不少东西。”   叠翠抬起头看着席修明,问:“是什么事?”   “是大昌国皇帝的命令,让永安郡主除掉其他‘凤星’的隐患。”   “她的‘凤星’之位不是一直高高坐着的吗?哪里来的什么隐患?”   席修明一笑,道:“因为在皇城,出现了另一个与她同天降生的女婴。”   “皇上是派人查过此事的,怎么会有遗漏,还遗漏了17年?”   “那是因为相府中的绾辛瞒下此事,告诉丞相她诞下一个死去的男孩。”席修明抚摸着下巴,继续说,“后来,因为你容貌与永安郡主十分相似,所以引起了皇帝的怀疑。”   叠翠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有关李诗筠的一切,只是这句话听着听着有点变味。   “等等,我的容貌和她相似,与辛姨娘何干?”   席修明叹气,道:“你还真是迟钝,辛姨娘就是你的母亲啊。”   “我的母亲,是辛姨娘?”叠翠愣在原地,脑中像是有雷鸣一般,说:“席公子能知道这件事,想必皇上也知道了。”   “是啊,你的母亲按照大昌律法,应该是活不了了。”   叠翠问:“那席公子打听到的消息是什么?”   “我啊,听到的事,你的嫡长姐永安郡主逼死了绾辛。”席修明耸耸肩,道,“就这些,我知道你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是你还是自己缓缓吧。”   她的母亲竟是辛姨娘?那个只见过一面却对她十分好的辛姨娘?怪不得她这么关心一个奴婢,竟然是因为她是辛姨娘的女儿。   而她曾经敬仰的永安郡主,却逼死了她的母亲?   站在原地很久没有动弹,席修明忍不住问了一句:“叠翠,你还好吗?”   “别叫我叠翠!我不是她的奴婢!”叠翠大喊出声,才感受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好好好。”席修明做出投降之状,说,“你既然想改名,那就改吧。”   似是感觉自己有些无礼,叠翠低头道:“席公子,抱歉,冲撞你了。”   席修明摆手道:“无妨,你既说要改名,我想你的母亲是希望你一生喜乐的。”   “我不想再与大昌李家有任何瓜葛,就叫无忧吧。”无忧闭眼,叠翠是真真切切死在那个悬崖底下了。   大昌国此刻正是风起云涌。   “祺瑞哥哥如何了?”李诗筠焦急地等在寝殿外,太医院的人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   “回郡主的话,二皇子殿下已无大碍。”   一旁的崔岚这才安稳地坐下来,心有余悸地闭眼,不敢回想当时的场景。   唐祺瑞只是饮下一杯茶,突然腹痛难忍,嘴角竟然渗出鲜血,吓坏了与唐祺瑞一同饮茶作乐的李诗筠。   唐霁早已看不惯李诗筠,站在一旁冷言相对。   “永安郡主如今出入皇宫自在,谁知二皇弟的毒是从何而来?”   “臣女自知不才,但也知道所谓忠字,便是忠于国,忠于父皇,又如何会去残害父皇的孩子?更何况,二皇子殿下与臣女经常同行,若是二皇子殿下出了什么事,臣女第一个难逃其咎。”   崔岚蹙眉,道:“霁儿,收起你无端的猜想吧。诗筠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是什么品行本宫自然了解。”   “母后!”唐霁跺脚,着急地说,“永安郡主她若是毫无瓜葛,又怎会如此镇定地处理这件事?”   “好了,唐霁,你也是一国公主,怎么这么不明是非!”崔岚本就心烦,若非李诗筠事发后的镇定,如今唐祺瑞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只是想想就后怕。   “诗筠,霁儿是一时间糊涂了,你不要跟她计较。”   “臣女不敢。”   崔岚握着李诗筠的手,道:“你父皇收你为义女,我自然是你的义母,这次若非你行事妥当,只怕是……”   “不会的,母后。祺瑞哥哥是福泽深厚之人,只是这点小小挫折而已。”   崔岚一下坠下泪来,啜泣着说:“这孩子身为嫡子,自幼便陷害不断,幸好有你陪伴在他身边。”   李诗筠不敢说什么永远陪伴的话,她对唐祺瑞的亲近已是惹得外头流言霏霏,若是再说什么承诺的话,便是涉及国本了。   唐贤一听到唐祺瑞中毒便匆匆赶来,明黄色的鞋子踏入宫殿。   “祺瑞如何了?”   崔岚起身道:“皇上,祺瑞已经没有大碍了。”   唐贤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相较于十几年前李诗筠第一次见唐贤,他已苍老了不少。   不禁令人唏嘘,时光匆匆,便是九五之尊也不曾让时间驻足。   “诗筠,此事多亏有你。”唐贤闭眼,松了口气。   “这是臣女该做的,只是此事蹊跷,父皇明察。”   “朕知道了。”唐贤皱眉,若是祺瑞出事,最大的受益人就是祺鑫,看似是他,但是他不会做出这种极有可能暴露自己的行为。   就算知道所有人会第一时间想到这一点所以排除他的话,那也不值得他铤而走险,残害手足的罪名他还担当不起。   李诗筠抬头看了一眼思考的唐贤,说道:“臣女今日去茶楼,倒是遇见了几个戎国人。”   “戎国?”唐贤问道,“如今不是他们觐见的时候,可有什么异常?”   “那群戎国人是伪装的,穿着大昌的服饰,口音也有所变化。”李诗筠手抵着下巴,仔细回想着,说,“但是家中二哥曾经去过戎国经商,对那边的口音颇为了解,给臣女模仿过,所以臣女记得。”   唐贤皱眉,未到觐见的时候来大昌,并且身着大昌服饰,伪装成大昌人,莫不成……   “此事还需细查,诗筠,天色不早了,你今晚便留在宫中吧。”   李诗筠低头屈膝道:“是,父皇。”   唐霁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李诗筠,李诗筠倒也没有在意。   她身为凤星,日后这样的人只会更多,她得习惯。   唐贤匆匆回到书房,拍拍手,黑暗处跳出一个人。   “皇上。”   “去查一下永安郡主说的那些戎国人。”   那人低头道:“是,皇上。”   唐贤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也去查一下齐王最近接触的人。”   “是。”   这些年唐祺鑫对唐祺瑞的针对实在是让唐贤心悸,但是当初因为只有独子,所以对唐祺鑫的栽培也是有的,放任他结交大臣也是唐贤的默许。   如今的唐祺鑫,便是唐贤想要压制,也得花不少功夫,更何况还有幼子唐祺瑞这个软肋。   唐贤虽有意立幼子为储,但是长子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若是两人兵戎相见,他又如何不会心痛?   可惜,若是立幼子为储,势必会引得两人水火不容。   但是唐祺鑫终究才不及唐祺瑞,他得考虑大昌的未来。   李诗筠第二日早早起来离开了皇宫,金蝶在她的院里等了一晚上也没等到她,最后听说李诗筠留在宫中后,便回到了厢房。   进府后直直奔着李承悦院子的方向走去。   “二哥!”   李承悦正装好一只机关鸟,从树上跳下来,摸着李诗筠的脑袋问:“怎么啦?”   “二哥,你之前在戎国经商,他们的口音是什么样的?”   “你是想听哪一句的?”   李诗筠思索了一下那天的见闻,说:“就,这盏茶实在来之不易。”   模仿后的口音的确是那天所听到的,大差不差。   戎国虽说蛮夷之地,但是也不至于经商的人买不起一盏茶。而且,戎国民众向来以自己的服饰为傲,鲜少有人愿意换上大昌的服饰。   看来,上次在茶楼遇到的人,的确有问题。   李诗筠打听完,又乘着马车去了皇宫,出示令牌后下马车走在宫中。   “你不是才走,怎么又来?”   “见过公主殿下。”李诗筠面无表情地行礼问安。   “我问你话呢,你又来干嘛?”唐霁脸色不善。   “臣女有事见父皇。”   听到这一口一个‘父皇’,唐霁实在忍无可忍,呵斥道:“就凭你一个大臣之女也配这么称呼父皇?”   远处的假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李诗筠神色不动,说:“这是父皇给予臣女的恩赐,公主忘了吗?如此置气,是和天子过不去吗?”   “你!”唐霁自然不敢忘,正是因为记着,所以才如此看不惯李诗筠。   身为‘凤星’,却与二皇子如此亲近,王兄为此苦恼已久,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天命不眷,才如此不得‘凤星’亲近。   皇长子自然是理所应当的皇储,二皇子应当尊重才是,却屡屡将自己被害诬陷给王兄。   “此番进宫实在是急事,臣女先行告退。”   唐霁跺脚看着李诗筠远去的身影,推开一旁的宫女,走向御花园。   远处看见高大的男人一身玄衣,唐霁提着裙摆走到他面前。   “王兄又来给母妃请安啊。”   唐祺鑫回头,看见唐霁面色忧愁,问:“有人惹霁儿不开心了?”   “还不是那个永安郡主。”   “她不过一个郡主,怎敢以下犯上?”   唐霁撇嘴,道:“她可是父皇看重的‘凤星’,我哪里敢惹她。”   “王兄日后娶了她可要好好教她规矩……”   “别说这样的话了,此事事关重大,‘凤星’的婚事还不是你我能做主的。”唐祺鑫摇摇头说。   “好吧。”唐霁手放在身后,探脑袋看着唐祺鑫身后,“王兄带了什么?”   唐祺鑫把手中的机关鸟拿出来,说:“方才进宫的路上,发现了这只机关鸟,实在是精妙绝伦,便留了下来,希望能找到它的制作人。”   “此鸟的确精巧,若是能找到这样的巧匠,想必对王兄也是一大助力。”
第九章 旧主
天命成凰:这个嫡女她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