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沐轻雪

慕通这次倒是领教了江湖中的杀伐峥嵘,不说沈太乙这老江湖一刀切黑夜的震撼热血,单单和他同为洪都公子哥的那几位年轻人挥剑披刀垂空绚丽就已经让他有种莫名向往。 要说自己没有闯江湖的野心,那是假的,年纪轻轻的谁没有一股子的江湖热血。 奈何自己从小和父亲的期望一直以来都是反其道而行,自身别说内力,就是像样的技巧都没有,至今也没有手刃过一个人,这种闯江湖的想法当然也只能在心中怏怏落幕。 江湖之险恶,他在洪都城堪堪只能看做一鳞半爪而已,要是真的置身于江湖之中,那得多少的危机重重? 自己又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阿斗,没有一点像样的本领,天天仗着自己老爹积攒出来的鼎铛玉石在外面作威作福,天天挥锱铢如泥沙的勾当。 这种无良子弟难道能够滚入江湖这趟深浅不一,浑浊不清的江湖? 答案最显而易见不过了,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老爹慕天霸身上有多少狰狞伤疤,那都是在以前的江湖中留下的岁月痕迹。 如此这般,慕通再次想想,就觉得有种惊悚。 慕通已经回到了慕侯府,今晚在洪都城外的那狠辣交战也已经落幕。 最终那幽都教的断弦还是被慕侯府给截下来了,当时是周元朴亲自和那位在大理寺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的沈太乙交涉。 沈太乙知道慕侯府要那幽都断弦,也并没有什么扭捏推脱,一不做二不休的亲自捧上那过街老鼠幽都断弦。 要知道,就算他是大理寺炙手可热的大理寺卿,在这洪都城依旧不敢忤逆威慕侯的旨意,不为什么,他不明不白的来到洪都城也没有告知威慕侯就已经有点不符合规矩。 一般人来到洪都城要做什么事情都必须和慕侯府先打点一番那才是厚道,如今他沈太乙却平白无故的出没洪都城,这一点慕侯虽然没有追究,但是沈太乙也心知肚明,慕侯毕竟也会心里有些芥蒂。 在这种情况下,慕侯府来要人,他能够不给? 沈太乙当然也给了,他和慕侯有一定的交情,这种举手之劳的事情,当然也理所应当。 只不过,令沈太乙云山雾里的是慕侯为何要这个本就应该死的幽都断弦? 要知道幽都教众人只要在中原出现,那就必须是大理寺的活,这也是沈太乙为何突兀出现洪都城外的原因。 只不过洪都城一般都不让大理寺干涉,因为洪都城的主人是威慕侯,大理寺能够做到的事,以威慕侯的实力难道就含糊了? 这次沈太乙在洪都城外本可以杀了断弦,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是以他和威慕侯经常串门的交情,威慕侯本来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幽都众人谁杀了都一样。 可是威慕侯为何要断弦呢?这种事情,沈太乙是没有资格过问的,他一向都知道杀伐决断的威慕侯手段,幽都众人落到他手里,恐怕还要比大理寺的刑法更来的痛苦。 只不过,心中毕竟也多了点疑问?威慕侯如此大费周章的把断弦带走,究竟所谓何事? 这种疑问想法也仅仅存在脑子里片刻就一笔带过了,毕竟威慕侯也没有询问他为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洪都城外,这是威慕侯给他的面子,他也没有理由不给威慕侯面子,只能拱手让人。 回到府中,慕通一直都没有睡意,倒是心中多了中说不清的诡谲预感,他也不知道这种预感到底是何事作祟,溯源何处,心头如临万渊。 现在是有父亲这座打上为他遮风挡雨,只是在庙堂和江湖之中得意失意都是一时之兴,谁知道威慕侯能够如此平步青云步步高升而没有扳脚跌宕? 慕通也不能确定,最近父亲总是感喟叹息,慕通虽然没有过问,但是心头还是察觉出一点不对劲的端倪。 他也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父亲这座大山忽然倒塌了,他当能如何? 要是没有了父亲,自己还有本钱在外面飞扬跋扈吗?洪都城的所有人还能对自己有敬畏之心吗?还能在外面一掷千金吗?还能寻花问柳无所事事吗? 有些事情本来不是自己应该想的,但是不得不想,别人家的公子哥虽说也是作风浪荡,但也是花销有度,风流和成就两不误。 可自己呢?洪都城每一位公子哥都学有所就,要么一拿手诗词歌赋的文人墨客,要么一剑一刀本领衣钵家业,自己只不过是一位只会糟蹋家业的无良子弟罢了。 如此想来,自己无地自容,要是当初真的能够提刀凑合修习,虽说不希图成为高手,但是也不会到了大敌当前还需要扈从挡在前面,自己却在后面苟且的地步。 尤其在今夜,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在他心头笼罩更深,怎么也拨不开云见不了日,特别是当周元朴带走断弦之后,自己意外的瞧见了秦大哥脸上居然有种诡异笑容。 虽然说当时是黑夜,也不排除自己眼睛出现幻觉的可能性,只不过那种感觉的确非常让人胆寒,最后也只能以错觉来草草了却此事安慰自己,终归还是心头不安啊。 慕通的房间是在慕侯府中最地势最高视野最阔的巍巍矗立木楼,能够俯瞰大洪都城的点点夜火。 他凭借房间门口栏杆,心头唏嘘难却难了,对于现在这种繁华竟豪奢的生活他也觉得索然无味了。 今晚的夜晚特别的黑,天空黑云翻墨却不见风雨气象,更没有繁星点点的星垂平野夜晚浪漫。 慕通默然看了良久,转身进入瑞霭缭绕的房间,房间里有不少自己搜罗的名刀,摇挂自己床头两边雁翅分列而开。 慕通坐在床头,拣选了一柄距离最近的刀,横刀在手,竟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铿锵拔刀,刀光散射,四顾心却倏忽茫然起来。 心里想着,要是自己也要一刀划破黑夜天际的气魄,那得是多么豪气。 将刀收起来,然后朦胧入睡。 翌日,曙光一显,洪都城有人仍旧在梦乡,有人却已经在大街上风风火火了,此情此景但倒是成了洪都城不期然的一道诱人的黎民风物。 慕通早早的就自然而然的醒了,自己打理好自身衣物就自己离开了房间。 今天天空有云开雨霁的气象,慕通想来也无所事事,索性到了洪都城的上层学府翰林学院。 翰林学院可谓各色人才汇聚,不仅权贵子弟在这个地方进修,连寒门都有同样的机会可以到这个地方学习。 这个地方汪洋诗词层出不穷,文人雅士不计其数,慕通寻常无聊的时候都喜欢到这个地方来浪荡一番,不说别的,就那几个文人才女特别养眼,无聊的时候这个地方莫不就是他最好的归处。 慕通在街上逛了片刻,直步走进了翰林学院,翰林学院的守门高层对这位公子哥也是毕恭毕敬,二话不说就热络的招呼慕通进去。 一直在慕通背后形影不离的花峰对于翰林学院这种文人风靡之地都不太感兴趣,所以他也没有跟着慕通进去打扰慕通调戏翰林学院中的文人佳情。 翰林学院的门口处有一家酒品厚道价格也公道的酒楼,里面的酒也是符合花峰的胃口,所以花峰也就在这酒楼中点了几瓶佳酿自顾自的喝起来。 慕通大摇大摆的走进翰林学院,铜门铜柜精石铺地的翰林学院也是尽显豪阔之态,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这种高贵的地方却还有寒门子弟的立足之地。 这种现象还是归功于洪都城的主人威慕侯,当初威慕侯堪堪上任之初就把一切贵贱阶级全部废除,无论是平民百姓家还是权贵子弟在学习方面都是一色的平等。 这也使得威慕侯的口碑在洪都城百姓之中一直都很好,在这一点上,他的儿子慕通和他也是两个极端。 进去之后,一些被慕通仗势欺人过的贵族看见慕通脸色立马变了起来,不少人都相视一叹,心里默念着,也不知道什么妖风把这位凶神恶煞给吹来了。 慕通先行招呼的是翰林学院的大祭酒姚季鹰,说起姚季鹰当初也是文坛中寒门崛起的一位颇有名望的泰半,不说其他,就是一手科举探花就足以让他在洪都城成为一言九鼎的文人才俱。 早年发布了一道“民贵君轻”的大逆不道在喧起轰然大波,不少位极人臣的文人都少不了文绉绉的纷纷攘攘,说什么有违人理大逆不道的诟病语言。 对此姚季鹰也是两袖清风,风骨极高,任你诟病任你作诛心之论,依旧我行我素撒手利落。 说也奇怪,当今圣上看到了姚季鹰大逆不道的文字,居然也并没有什么愤懑之情,反而摇头一笑,这把朝上的两班文武官员搞得一愣一愣的。 这“民贵君轻”怎么说都不可能符合庙堂逻辑,在不少官员们看来,贱民们怎么可能会比龙颜尊贵,这违背纲常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威慕侯曾经也看过姚季鹰的豪迈文字,直是一种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慕侯看了,并没有和满朝文武那番惊愕愤懑,只觉得此人之才不可小觑。 这姚季鹰给慕天霸的惊叹还是民贵君轻之后的论证论据“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威慕侯认真咀嚼了一番,饶是连连称赞,其中的味道莫衷一是,自古以来斗转星移朝代更替不都是这种“民贵君轻”的情势来支撑吗?那一代最终不是被起义给终结的?而起义的主要人物就是面朝黄土背暴天日的农民。 不说其他,就连如今的武周不就是起义成功而成鱼跃龙门成为一朝天子吗。 这姚季鹰说的没错,如今海晏河清的太平之世的确非常符合情势,虽然有悖纲常,当今圣上还是大大方方的给了他一顶“大祭酒”的帽子,让他在洪都教书育人,扩充门庭。 就连每每科举考察的时候,每一次出题都有这个人的诙谐味道题目。 由此可见,这位大祭酒的路也可谓平步青云了,用不了几年,应该也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不过对于慕通来说,对这位大祭酒的种种传闻嗤之以鼻,“民贵君轻”之说饶是父亲多么拍案叫绝,他依旧是咀嚼不出任何味道来。 也是因为如此,慕通对于姚季鹰这位大祭酒倒是觉得有种故弄玄虚的嫌疑,故意发布一些不伦不类的文章,由此来提升名望。 慕通看见这位大祭酒不对付,这位大祭酒看见慕通也是黑着脸冷眼相向,两人有不少的“恩怨私仇”。 大祭酒每一次给他的学生授道解惑的时候,慕通都会从中作梗插一脚,要么调戏黄花闺女,要么对一些权贵子弟手打脚踢,直是把他这个课堂闹鸡飞狗跳。 慕通也不知道多少次被这位老头子用竹条撵出翰林学府了。 说起来,慕通名义上还是这位大祭酒的一名学生呢,这倒也不是慕通为了找大祭酒指点迷津授道解惑,而是这位大祭酒门下的清怜闺女实在太清秀了些,有不少的艳名远播。 这些女子给慕通一种别有兴致的感觉,要说那种女子慕通没有携过油,就是这群文人才女了。 所以,为了同床共枕的大计,慕通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为了姚季鹰的学生。 当然,慕通和大祭酒之间在课堂上水火不容,在课堂之后却是不明不白的“酒友” 慕通此番前来并没有先去打扰大祭酒,而是自顾自的漫步到一进庭院之中。 庭院寻常石拱门,饱经沧桑,都是岁月的斑驳痕迹。跃过石门,一股书香气息便涌进耳鼻,雕栏玉柱的古色木房,一位大家闺秀的端庄正凭借窗户的晨曦盎然埋头翻书,直是聚精会神极致。 那是蹁跹绰约的轻纱者,白如雪,静如岩,飘逸如风,直是蕊宫仙子下世,月殿嫦娥临凡一般。 此女名为沐轻雪。有通古今之言,探天人之际惊人绝世才华,平时看起来都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样子。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太过于冷艳,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气息,慕通对于她向来都是敬而远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态度。 不仅如此,此女还是南海千面观音的嫡传弟子,手里还有随身携带的冰心芙蓉剑,施展起来也是有声有色,泼水不进,一股子的狭义之风,更是对任何事都无惧无畏,无论是权利彪炳的膏粱子弟,还是流浪街头的地痞流氓,她更是浑然不惧,谁敢在她面前撒野,那铁定是要被她的芙蓉剑招呼得遍体鳞伤。 番此等等,饶是慕通这种在洪都城只手遮天的子弟,在她面前仍旧不敢多有放肆,生怕一个不慎,就被她的剑法刺了几个窟窿。 这倒不是意味着慕通会知难而退,此女生得如此绰约,难得的冰山雪人,慕通的心中更是对其热烈而渴望。 这次慕通来莫不就是来和这位冰冷的绝世容颜谈谈心情乐趣,当然也只是以学生的身份探讨学问,慕通当初进入翰林学府的初衷目的便是这位女子吸引的缘故。 慕通撇眼过去,沐轻雪正埋神书中,似乎在思考,时而摇头晃脑故弄玄虚,时而津津有味解读其中,此情此景,尽显一种楚楚可人之态。 晨曦泛映中,她几乎近透明的脸颊还隐隐透红,直是雪中梅花一般。 慕通瞧见此女,心中如春风拂田,昨晚的阴霾顿时被一扫而空,豁然开朗。 “哟!我们的雪美女这么早就起身苦读了,如此用功,难道想进身庙堂,一展抱负?”慕通边走边打趣道。 冰山美人正在冥思遐想间忽然被这么突兀一道声音打断了思绪,不由得黑着拉下脸来,她生气之时还会用银牙咬着樱红嘴唇,狠狠地用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瞅着打断她思考的罪魁祸首。 看到来者是慕通,她眼睛的厌恶之色毫不掩饰的加重了。 对于慕通,她是一万个咬牙切齿呀,要不是慕通家里显赫,而且还有自己的师父百般嘱咐自己到洪都城学习之后,要学会忍耐此人的是非各种,她早就把这位泼皮无赖送去西天见如来极乐了。 慕通看着这位冰山红颜生气之样,更是觉得好看养眼可人,这也是他一直都百般刁难让这位红颜祸水的女子生气原因,多少都是她生气的样子似乎比她平常时候更加的让人新鲜。 “别介意,你读你的书,我只不过是览花赏景,一时间歪打正着走到这里,不期然和你偶遇罢了,这说来也神奇,你说这是不是我们的缘分促使。”慕通厚颜无耻的侃侃说道,对于此他一直以来都屡试不爽。 听到慕通脸不红不臊的话,沐轻雪胸前起伏,不过旋即讥诮一笑道:“如此不要脸的人物,恐怕就数你洪都头号泼皮无赖第一了吧,你莫不是有路盲症,这个地方是我的独有书房,并不是你可以涉足的地方,当然也不是你览花赏景的地方。” 对于沐轻雪毫不留情的讽刺,慕通嗤之以鼻,一点也不在乎,根本不痛不痒,而且还乐意至极,似乎这女子骂他比不和他讲话更来的舒心。
第十一章沐轻雪
复仇:武林魔头被我蹂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