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07　　　481不是她 　　 　　当警察是贺川坚持了很久很久的梦想，这一路走来并不顺利，听过了太多家里人的反对，在心底不甘心地放弃了很多次。 　　 　　但是每每看见镜子里一身警服的自己，贺川还是很庆幸，庆幸自己有足够的坚定、庆幸自己有足够的勇气，所以也格外珍惜，珍惜能够训练的每一天、珍惜能够出任务的每一次。 　　 　　那天，是大二的贺川第一次出任务——协助负责D市的警考。那天，他看到了很多比自己小了一岁的弟弟妹妹们眼神中对这个职业的渴望和热忱。也是那天，贺川第一次遇见了“薛则盈”这个名字。 　　 　　“哥哥，你是警大的吗？” 　　 　　当年的贺川正忙着整理考生的信息，被一声还算稚嫩的声音打断。贺川抬起头，正对一个男生清澈的眸子，他睁着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向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贺川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年前的自己，那种渴望、那种热爱。 　　 　　“是的，你是来考试的吧。” 　　 　　贺川斩钉截铁地回答，语气中不自觉地捎上了几分小骄傲。 　　 　　“是来考试的，可惜没有机会了......我也好想去警大念书。” 　　 　　男生语气中的落寞不难捕捉，饶是贺川这样反应一向很慢的人也能清晰辨出，也许是男生的情绪过于落寞，贺川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昨天帮家里送货不小心伤了腿，别说警考了，现在连走路都很费劲，可能这就是缘分，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警察这样伟大的职业吧。”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还是想好好看看这身衣服，以后就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男生自顾自地说着，可能此时此刻，在这个他和自己梦想道别的时候，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感同身受，所以大多时候，我们也只能草草地路过别人的人生。 　　 　　男生说完了这几句话，便不再开口就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贺川别在胸口的校徽，眼神是惋惜、是不舍、是无声的道别。 　　 　　等贺川终于想好措辞，决心宽慰他几句时，只来得及最后看一眼他转身离开的背影，也只来得及默默地记住了他背后的号码牌481号。 　　 　　偌大的考场里，他的背影格外的渺小、格外的不足为道。或许，在这偌大的世界中，每一个梦想也都微不足道。 　　 　　 　　 　　如果，没有481的他，或许贺川也不会把“薛则盈”的名字记得那么清晰。 　　 　　481男生的失落眼神在贺川脑海中迟迟不能散开，那天面对后面的考生，体测达标时贺川的“恭喜”多了几分诚挚，没能通过考试时贺川的“宣布”多了几分温柔。 　　 　　三点半，最后一场警考结束。 　　 　　贺川在最后整理考生名单时，突然发现有一个人的名字栏后面是空白，来来回回地核对了几遍才确定她是缺考。 　　 　　薛则盈。 　　 　　当时的贺川把这个名字在心底重复了好几遍，心里想着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不想让481号的遗憾换一种形式重现，便固执地在那里一直等待着。 　　 　　最开始，是希望她能来，无论如何至少参加这一次考试，至少不会留下遗憾；后来，是觉得自己没必要，或许这在别人眼中只是不足挂齿的机会；最后，贺川开始没缘由地“埋怨”这个女生，明明对于别人那么珍贵的机会，却在她手中肆意浪费。 　　 　　后来的后来，她最后也还是没来。 　　 　　贺川一直等到夕阳落下山头，一直等到考场的灯光熄灭。借着窗外微微亮的光，贺川整理好桌上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惋惜着481的遗憾，苦笑着原来在他们心中这样珍贵的机会，只是别人随意就能舍弃的一场考试罢了。 　　 　　 　　 　　原来，她就是薛则盈。 　　 　　思绪翻涌最后退去，只留下突然发现这个事实之后深深的无力感。 　　 　　所以，她看起来才会对警校生活那么感兴趣。 　　 　　可是，她明明真诚又温暖，自己想象中的“薛则盈”不应该是她这般的模样。 　　 　　警察的“职业病”作祟，贺川突然对这个女生充满了好奇——她明明是一副对警校生活很是感兴趣的样子，又为什么会缺席那场警考？ 　　 　　好奇心下的不知所措也愈发强烈，自己对这个女生尚一无所知，竟然就这样允许自己贸然地加了她的联系方式，竟然就这样允许自己的心贸然跳动。 　　 　　手机弹窗弹出了薛则盈同意了的好友申请。 　　 　　贺川心中麻更是乱作一气，斩不断理不清。 　　 　　蒋许念早早就离开了，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就空余自己一人，教室空荡荡着，而他的心底却焦灼难分。 　　 　　他对她一无所知，看着突然手机里的对话屏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和她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贺川拿起手机，正襟危坐在书桌旁，像是做着人生最重大的决定般的正经。却在“是”和“叫”之间犯了愁，我是贺川，好像有些过于官方，我叫贺川，好像又有点太随便了。 　　 　　斟酌来去，贺川把好不容易输好的六个字逐一删除，打开了百度网页，“加好友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 　　 　　在一堆不靠谱的答案中，贺川一眼相中了一名叫“大笨钟”的网友的回复，他说，“要尽量多的包括你自己的信息，写好姓名、年龄、职业等等信息，这样可以省略一系列打探情报的过程”。 　　 　　贺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底十分认可他的意思。 　　 　　“你好 警大18级刑侦专业 贺川” 　　 　　发送，锁屏，把手机扔进口袋里，起身，出门。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般的雷厉风行，贺川心里却慌张得没有再次拿起手机的勇气。 　　 　　深秋的B市傍晚尚有一些微凉，一阵风吹过，路旁的银杏叶便扬扬飘散开来，风也有些微凉，略过贺川发间，给刚刚一直高温运转的大脑降下温来。 　　 　　把“薛则盈”这个名字和那张盈盈笑脸对应起来，贺川的眼底又笼起淡淡的温柔意。他是不解薛则盈为什么偏要放弃警考的机会，他是不服那么难得的机会就这样被放弃，但冷静下来理性地思考着，说不定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难处。 　　 　　他想听她所说，不是猜她所想。 　　 　　他也想用心地去认识她，而不是臆想着概括她。 　　 　　 　　 　　“嗡——” 　　 　　手机震动的时候，薛则盈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片银杏叶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放进自己的纪念本里。 　　 　　她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爱好，比如收集落叶，给它们标记上日期然后再赋予一些小小的意义。把这片叶子放进纪念本时，薛则盈又想起了这个下午明媚的阳光和那个男孩明媚的模样。 　　 　　等薛则盈慢吞吞地把一切都收整好之后才打开手机，连忙查看着新收到的消息。 　　 　　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和蒋许念一个叼着玫瑰花的狗头。 　　 　　薛则盈根本没多想，她经常帮忙在学校各个组织干活，经常有同学加她好友来问东问西，手指轻划着便点了同意。两秒钟后，突然恍神过来，看着两条消息一模一样的接收时间。 　　 　　蒋许念莫名其妙又没有来头的狗头和刚刚好同时发过来的好友申请。 　　 　　不会是贺川吧？ 　　 　　惊喜期待伴着心脏咚咚地跳动着，薛则盈把手机端端正正地摆在面前的手机支架上，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趴在桌旁，像是稍稍大些声音，手机里的消息就会飞跑一样。 　　 　　“砰——” 　　 　　舍友的关门声从身后传来，薛则盈“做贼心虚”地立即弹起，心跳得更多了几分不规律。 　　 　　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架势轻易被舍友发现。 　　 　　“你干什么呢？” 　　 　　刚刚进门的苏小小连忙凑了过来，眼神即刻锁定了薛则盈桌上放得端端正正的手机，自然也将屏幕上的聊天框看个正着。 　　 　　“什么情况？” 　　 　　苏小小敏锐地捕捉到了信息，一如她往常的大惊小怪，这一声的尖叫，把寝室里剩下的二人都惊动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齐齐地围在了薛则盈的四周。 　　 　　薛则盈看着面前的形势，突然没了方向，原本自己就是毫无根据地猜测着对方是贺川，哪怕对方真的是贺川，自己现在对贺川也是一副根本理不清头绪的情况，加上自己的感情状况一向是寝室的“热点话题”，无论自己说什么，注定会掀起一场风浪——她甚至怀疑一向莽撞行事的苏小小会直接冲到贺川面前逼问个结果出来。 　　 　　只好支支吾吾地编些话好了，毕竟要是一切真的都是自己的浮想联翩，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没有啊！就是突然有个人加我，也不知道是谁，也不说话，我就等了一会。” 　　 　　其实也是事实，毕竟剩下的所有附加条件，都是自己瞎想出来的嘛。 　　 　　“哎——” 　　 　　三个人满怀失望地走开了。 　　 　　“又白激动了。”苏小小语气中满满是没能吃到瓜的失望。 　　 　　“就是，还以为我们家则盈终于有情况了呢。”薛则盈另一个舍友常念也喃喃说着，然后又重新戴上了耳机，回到自己的世界。 　　 　　“我真的好期待盈盈以后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子的。”楚唐轻轻揉了揉薛则盈的小脑袋，然后跑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楚唐话语刚落，空空的聊天框里弹出了第一条消息。 　　 　　“你好 警大18级刑侦专业 贺川” 　　 　　真的，是他。 　　 　　薛则盈完全按捺不住心底的小雀跃，从身后拿出柴犬抱枕，然后把自己的头狠狠地埋了进去，笑意融开在软绵绵的抱枕中，耳垂红意更甚了些。 　　 　　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