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回家，呜呜呜—— 　　牛楸木像个被淋湿的小动物，可怜兮兮立在那里。 　　她怎么什么都干不好啊！太痛了！怎么会有她这么蠢的人！毁灭吧！呜呜呜—— 　　抽出一张锦帕把茶水擦干净，孙语堂抬头看向陷入某种自我世界的女人。 　　也许是她身上的哀怨气息太重，让他忍不住出声安慰。 　　“我没事，你……还好吗？” 　　“对不起！”牛楸木低着头不敢看他。 　　一定生气了吧，遇到这种情况！人明明好心请她吃东西，被她给搞砸了！谁都不喜欢笨蛋吧！还是给人惹麻烦的大傻子！太不友好了！太差劲了！惹人烦也活该！ 　　“……都是我，都是我毛手毛脚，我会赔的，一定会的！您的衣服……我能问下多少钱吗？我会记下来赔给您的！请您相信我！” 　　孙语堂看着激动的女孩，那双乌黑的眼珠像不小心撞翻东西，害怕主人责罚丢弃的小狗，满是祈求可怜地看着他。 　　“……”注视着这样的女人，那双冰蓝色像两道深潭沉寂下来。 　　漫长的沉默让她越来越不安，手指被扣的全是毛刺仍无法止住。 　　“对不起……”勇气被一点点消磨掉，复又低下头，重复着无力的道歉。 　　“我知道，您不在乎一身衣服……我没其他意思……只是……辜负了您一片好意，很抱歉……对不起。”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也许，只是不想被误解，只是歉疚地想告诉对方，她没有恶意。或者，她其实渴望着，被理解……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头顶突然的暖意让她停下了碎碎念，一抬头就撞进了一片澄澈蓝海。 　　“语堂……大人？”乌黑眼珠诧异地看着男人。 　　“牛姑娘……我可以叫你楸木吗？”男人好似不习惯安慰人，或者说不懂得怎么和人亲近。努力想要释放善意，但五官却不能很好配合，显得表情有些怪异。 　　“啊，可以，当然可以！”她条件反射答应下来。 　　看到女孩反应，孙语堂轻呼一口气收回手，坐在她旁边。 　　“……楸木，你要明白，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能没直接喊过一个姑娘的名，男人耳朵多了抹霞红，只是他面前的人并没发现。 　　“我并没有怪你，所以，不用那么责备自己……轻松一点，对你也许会更好。” 　　“……”牛楸木呆愣愣地看着他，好像没明白他的意思。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不那么刻意。” 　　听到这，大脑还沉浸在自我否定中的人瞳孔震了震。 　　“我……”她想说些什么，可到了嘴边又停了下来。 　　看着女孩，那双冰蓝色眸子添了几分暖意， 　　“我相信，不只是我，君离他们也希望能和你互相了解，放下戒备。” 　　“……那么明显吗？”停顿了会儿，她放弃挣扎直接承认下来。 　　事实证明，她确实不擅长演戏，情绪太外显了。 　　“我们可都是从战场拼杀出来的！”轻叹口气，孙语堂无奈浅笑。“直觉还是比较准的。” 　　“你太紧张了，像根绷紧的弦，根本不用刻意发现。” 　　混乱的情绪被安抚下来，看着对方比平时微微柔和的脸庞，一股暖意慢慢涌至心房。 　　这几天的刻意伪装早被看破，自己还一直紧巴巴绷着，现在看来像自虐一样。 　　果然是脱离社会太久了吗？都不会正常交际了。上次参加聚会也是…… 　　心里一阵感慨。 　　不知怎的，脑海突然一片空白。越努力去想聚会那个画面，那段记忆越像被突然抹掉一样，找不到任何影子。 　　既然想不到就不要想了，场面乱哄哄的，反正不过是她出丑而已，应该也没什么重要事情。 　　这样安慰着自己，她慢慢从回忆抽离出来，轻声道谢。 　　“谢谢。” 　　可能觉得这样并不足以表达自己的感动，她鼓足勇气看向孙语堂，语气真挚地重复了一遍。 　　“谢谢你……我，可以叫你语堂吗？”礼尚往来嘛，要是自己还生分的“大人，大人”叫着，也不合适。 　　嘴角弯起一抹浅笑，孙语堂看着她点了点头。 　　“谢谢你，语堂！” 　　刚刚的低沉气压好像被风吹散，看着她再次露出那种没有表演痕迹的笑容，孙语堂被传染一样神色更加软和。 　　“凉了就不好吃了。”夹起一块龙井茶酥，放到了她碟子里。 　　女孩扬起脸，笑眯了眼向他道谢。 　　“谢谢！” 　　没了顾虑，也没了早上好几人在饭桌前的不适应，这次她吃相就没那么文雅了。 　　“好好吃！”自动把孙语堂划到朋友行列，牛楸木举止毫不掩饰对食物的喜爱。 　　“甜而不腻，还有一股茶叶的清香！开心～” 　　“这个酥酪也超级棒！有股浓浓的奶香味！” 　　“哇，像果冻一样这个，好可爱！” 　　…… 　　“唔～太满足了！”嚼了嚼口里的糕饼，牛楸木坐在那吃得一脸幸福。 　　孙语堂静静看着她，偶尔啜一两口茶水。 　　因为心情好，牛楸木原本病态苍白的脸也染上了淡淡红晕。 　　注意到除了刚开始她倒的那杯茶，这人再没动其他东西。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她问了男人一句。 　　“语堂，你不吃吗？” 　　“专为牛……楸木你点的，我用些茶就好。”刚改称呼还不太适应，孙语堂端起杯子，又押了口茶水。 　　闻言，她也不再客气，一顿疯卷残涌。 　　等她把桌上的东西一扫而空，他才伸手把另一个茶杯递给她。 　　“慢点，没人和你抢。” 　　“额……”看着光溜溜的碗盘，悻悻地摸了摸鼻子，语气尴尬“啊，抱歉……一激动就没收住。” 　　“你这样，就很好。”孙语堂看着她，神色认真。 　　“额……”突然有点想脸红怎么回事？话说这么被陌生异性照顾，感觉像做梦一样啊？飘乎乎的！ 　　“要再来点吗？”怕她没吃饱一样，孙语堂招手就要喊小二过来。 　　“够了够了！”她连忙按下那只手，红着脸让小二回去。 　　“再来我吃不下的，那多浪费！而且早上吃过饭，我不饿。” 　　看了看桌子上的光盘子，她自己也感觉没多大说服力。只能撇过脸，声音变小许多。 　　“只是，这些点心太好吃了……真的，我肚子都吃鼓起来了。” 　　没想到啊，有朝一日她会为了不让人多点东西在那拉扯。 　　该夸她进步，脸皮变薄，也有些女孩子的矜持了吗？ 　　这边某人还在思考少女心事，那边孙语堂已经又掏出了一块帕子想替她擦嘴，可能也觉得不合适，顿在了那。 　　“擦擦吧。”孙语堂将那块帕子递给她。 　　“唔～谢谢。”她感觉自己快成无情的道谢机器了！ 　　而且，孙语堂他真的好男妈妈呀！爱了爱了！虽说有时候有点板正噎人，但谁不喜欢被妈妈当小宝贝照顾呢？ 　　“啊！你们在这里！”熟悉的清亮嗓门在楼下响起。 　　让人脸红心跳的氛围被瞬间打破，孙语堂皱眉看向楼下。 　　“齐铭大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也伸头看了下去。 　　“没想到语堂还挺怜香惜玉的嘛？”这柔媚的声音，趴在窗沿的她下意识往齐铭身后看去。果然见到比姑娘还漂亮的孙卓琦，撑着一把红色油纸伞，风情万种地立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中 央。 　　察觉到她视线，少年微微扬起伞沿，朝她投来一瞥，似嗔似笑。 　　一阵风过，发丝飞扬，红与白相撞成一副动人心魄的画面。 　　正中心脏！ 　　我天！这女的谁愿当谁当吧！怎么可以这么好看呜呜呜——太蛊了！就是阅男无数的她也顶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