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反转”
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当着她和陈述的面从船上跳了下去。当时他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现在看来,他不仅没死,还做起了‘大生意’,能从她手里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幸运。
若撒游刃有余的穿梭在人群中间,冯凯愤愤的看着自己的人一个又一个被她打趴下,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抓起一旁的匕首,朝着那道冷酷的黑影走去。
若撒余光一瞥,只见众人纷纷让步,冯凯手持利刃,一脸冷静的站在对面,海风掀起他的衣衫,为那道身影多添了几分萧瑟。
她轻轻一笑,站在原地没动,反而用一种轻蔑似的挑衅目光打量着他。
说实话,一个冯凯,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果不其然,冯凯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握着匕首的小臂上青筋暴起。
“啊啊!”他咆哮着,朝若撒冲过来。
六年前,自己被这个女人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十指连心,肝肠寸断的痛苦,腥咸的海水淹过头顶的窒息感,还有这六年来夜夜噩梦难寐的痛苦,只要一想到这些,他就恨不得将这个女人扒皮抽筋,活活折磨死。
这么多年来,他完全是凭靠着心底的恨意坚持下来的。断指后,他回到了金三角,做起了‘人肉’生意,多亏老朋友陈煜的帮助,他才有如今的地位。
他不是没想过报仇,可是他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就在他一头雾水的时候,没想到她竟然主动送上了门,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那张脸就是化成灰他都不会忘,每天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已经融进了他的灵魂,刻进了他的血肉。
在匕首刺过来的那一刹那,若撒瞬间冷脸,眸中的笑意变成了明晃晃的杀意。刀锋擦着她的脸划过,就在她伸手准备擒住对方肩胛时,没想到冯凯似乎早有预料,往后轻轻一躲,竟让她抓了个空。
若撒微微一愣,这是她为数不多失手的时候。
不过,对付冯凯这样的人,就是失手上百回,她也能一招制胜。
若撒身姿灵活的躲避着冯凯的攻击,却没有半丝想要反击的打算,她眸中带笑,像戏耍小丑一般,捉弄着愤怒的冯凯。
而后者,在连续多次‘失手’后,也终于焦躁起来,出手逐渐失了章法,像一头发了疯的猛兽。
若撒冷冷一笑,瞅准缝隙,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两只手像灵活的长蛇一般,攀上冯凯的臂膀,只听‘咔嚓’一声,冯凯仰着脖子,身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若撒一把接过掉在空中的匕首,短短一瞬,刀就架在了冯凯脖子上,局势骤然扭转。
“别动!”她冷冷发号施令。
这话虽然是对冯凯说的,却仿佛带有一种威慑力,令所有人心生畏惧,停止了攻击。
方志彬对刚才的情况全然不知,而今一转头,忽然发现‘黑哥’竟然被挟持了,挟持他的还是个女人,一时有些吃惊。
若撒的身手他是信得过的,他担心的是冯凯会不会耍诈。
冯凯抱着脱臼的胳膊,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早已将他彻底淹没在这片汪,洋中,最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众人见状,心中的那点底气瞬间烟消云散。立刻变成一团群龙无首的蚁群。
若撒用匕首抬起男人的下颚,冷声说:“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按我说的做,二是被我剁成肉泥,选吧。”
话音一落,冯凯的眼泪忽然溢了出来,表情难看至极。
六年了,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那个痛不欲生的雨夜,一身傲骨被打得稀碎,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拼拼凑凑,到头来却抵不过她一句轻飘飘的话。
若撒面无表情,一双黑眸冷漠的像浸了腊月寒意,直冷到人心底去。
见冯凯不说话,她便轻轻转动刀柄,一道漂亮的寒光闪过,冯凯英俊的脸上瞬间少了一块血肉,鲜血顿流。
一旁的方志彬见状,着实吓了一跳,他知道这女人胆子大,但没想到竟然大到这个地步,看她这副架势,刚才的话还真不是说说而已。
所有人想到这一点时,冷不防打了个寒颤。
方志彬微微拧眉,作为警察,他怎么可以忍受这种场面?‘黑哥’虽然作恶多端,但审判他的是法律,而不是一个人的私心。
如果此刻自己不制止,那他跟黑,道上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他捏紧拳头,往前走一步,刚想开口,却看到穆得制止的眼神。
“好……”冯凯牙打着战栗,吐出一个字。
不料下一秒,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惊呼,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方志彬被一个年轻男子搂在怀里,锋利的刀刃正对准他的喉管。而挟持他的人,正是方才给他们带路的年轻人。
穆得倒吸一口凉气,郑重地对那人说道:“别冲动,我们可以慢慢谈。”
“先叫那个女人把刀放下。”他冷声说道,目光凌厉。
若撒眉头一皱,显然对这种威胁的语气很是不满。
倒是跪在甲板上的冯凯突然来了精神,虽然脸上疼痛难忍,但绝望的天幕已经为他掀起了一丝曙光。
汹涌的海浪不停撞击着船壁,船面发出轻微的晃动,若撒一动不动的立在海风中,犹如一尊巨石。发丝在风中飞舞,神色冰冷异常。
她淡淡抬眸,看到穆得神色凝重的对她摇了摇头。
半晌后,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刀:“滚。”
冯凯连滚带爬的逃向人群,抑制不住的呵笑出声,从男子手中夺过刀,架在了方志彬脖子上。
后者沉沉的闭上眼,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他想到了冯凯不会放了他,但没想到若撒会顾及他的性命。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令他愧疚难当。
冯凯凑到方志彬耳边,沉声说:“你要是死在这里,算不算因公殉职?”
他感受到怀中人浑身一颤,兴奋之余,眼中闪过一抹狠厉:“老子这辈子对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警察。”
他又看向穆得:“想不到警察竟然会跟一个黑,手党合作,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闻言,方志彬瞳孔一震,不可置信的瞪着若撒。
穆得上前一步:“你放了他,我做你的人质。”
冯凯嘲笑了两声,威胁道:“别过来!你们那些把戏我早就见识过了,官大官小在你们眼中根本不重要,只要是个人,你们都得救。”
穆得脸色一沉,随即又扯出一个笑脸,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是么,那这个呢?”
冯凯眉头一皱,面上仍旧保持着警惕,直到他看到了手机上的那张结婚请柬,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刹时僵在了原地。
裴缈,时隔七年,他终于再次看到了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女人。
她比以前漂亮了,脸蛋也圆润了一些,雪白的婚纱穿在她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纯洁无暇。可是……
她身旁的那个男人看起来是那么刺眼,两人幸福依偎在一起的模样像一道闪电,直刺进他心里。
他突然垂下头,穆得见状,迅速飞身上前,手撑地板,长腿一勾,方志彬连同身后的冯凯,一起被绊倒在地。
方志彬很快反应过来,迅速起身,抓起冯凯掉在地上的匕首,用力抵在其脖颈间,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锋利的剑刃紧紧贴合在皮肤上,不留一丝空袭,鲜血缓缓渗出。
然而冯凯只是静静的躺在甲板上,直视着太阳刺眼的光线,嘴角溢出一丝苍凉的笑意,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方志彬一愣,没想到‘黑哥’竟然因为一张照片而束手就擒。
穆得冷静的走上前,蹲在他身边,高大在身影刚巧遮住了太阳。他说:
“冯凯,跟我做个交易吧。”
他举着手机,那张结婚照在空中晃了晃:“我用这张请柬换你自首。”
——
夜间时分,街区已经回归成最原始的宁静。
陈永安对着镜子收拾好装束,提着黑口袋准备离开宾馆。他刻意放轻了动作,显然是不想惊扰到隔壁房间。
他仔细想了想黄岑说的话,虽然有几分道理,但也不可尽信。她想找‘黑哥’帮她拜托警方的控制,但他凭什么跟她去冒这个险?他早就不想干了,只要做完这笔买卖,他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哪怕是冒险,他也一定要走这一遭。
然而当他打开车门时,里面的场景让他愣住了。黄岑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他的车里,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为防止他提前逃跑,竟然在车里守株待兔。
副驾驶座上,黄岑嘴角扬起一抹坏笑,自己的搭档是个什么性子,她还不了解吗?今天就算是警察拿枪抵着他,他也会寻找机会逃出来,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一起吧。”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跟他一起走。既然劝不动他,那她干脆跟他一起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陈永安有些意外,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上了驾驶座。
夜晚的街道异常空旷,两人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野外,夜幕是沉甸甸的蓝,偶有几颗星子闪烁光亮。
就在这时,对面突然冲过来一辆面包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陈永安吓得踩住了刹车。
一口气还没缓过来,刚想下车骂人,就看到从对面车里缓缓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夜色下,青年的轮廓有些模糊,但挺拔的身姿还是能一眼辨认出来。
陈永安呆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半晌后,缓缓转头望向身旁的女人。
黄岑也流露出一瞬的惊诧,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真正让她意外的是,张兴明明比她先走一步,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而且还出现的时机刚刚好。
张兴戴着鸭舌帽,站在马路中间,一动不动的等着陈永安下车,似乎是有话想对他说。
陈永安咽了口唾沫,解开安全带,刚想下车就被黄岑拦住了。
黄岑郑重的对他摇了摇头,让他不要下车。虽然她暂时想不明白张兴此时出现的目的,但他跟警察确确实实做了交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黑哥。
可陈永安似乎并不这么想,黄岑的出现已经够让他意外了,眼下又冒出个张兴,他倒要看看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他拨开了女人的手,下了车。
“说吧,你是来干什么的。”
他已经不用问他是怎么出来的,无非跟黄岑一样,都是警方设下的圈套,现在的关键在于,到底谁才是他应该信任的人。
张兴抬起脸,眼神扫过车里的女人,又落在陈永安那张精明狡诈的脸上。
他先是指了指耳朵,又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摇头。
陈永安心中一震,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警察在他身上佩戴了监听设备,现在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警方的控制下。
那这么说的话,黄岑是不是也……
黄岑一直警惕的注视着车外,从张兴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感到隐隐的不安,现在这种感觉愈发的强烈。
她想下车,却不料车门被陈永安紧紧锁死,瞬间有些慌乱。
紧接着,张兴掏出一把短刀,锋利的剑刃指向地面,在陈永安的注视下,他缓缓抬起左手,伸出食指。
陈永安心中虽有预感,但仍然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真的有那么大的胆量吗?
凡是在道上混过的人,都知道一条不成文的规矩,你要是不想干了,就得废掉自己的一根手指,还必须得是食指。因为少了食指,你就再也不能握抢,连刀都拿不稳。
看张兴这样子,难不成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只见下一秒,张兴鼻头一皱,面上闪过一抹狠厉,握着刀柄狠狠朝下,一瞬之间,地上多了根手指,张兴手上血流如注。
不只是陈永安,就连车上的黄岑都惊呆了,作为这行的老人,她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举动的含义。她是没想到这个平时看着胆小怕事,性格软弱的年轻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和勇气。
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改变的,除非,是那个警察给他说了什么,灌了什么迷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