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上。 　　 　　“你再说一遍！”乔洛川看着面前比自己高胖许多的男孩，他的脸被气的微红，单薄的身板也被气的止不住的颤抖。 　　 　　“我就说了怎么着？你妹妹就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拐到山沟沟里去给人当小老婆了！”面前男孩已经开始变声的嗓音，特别的嘶哑难听，更何况他还说着那么不中听的话。 　　 　　“我打你！”乔洛川怒极，他大吼着，握紧的拳头直接就朝男孩的脸招呼过去，对方没想到一向寡言的乔洛川都敢和自己动手，被打了个趔趄。 　　 　　乔洛川的脸被气的通红，他抓住对方的衣服，想要再打一拳，没成想手腕被对方握住了。 　　 　　“哟，我们班的痨病鬼竟然敢打人了？” 　　 　　男孩一使劲，乔洛川就摔倒在地，他太弱了。 　　 　　“给我抓住他！竟然敢打我！”男孩狞笑着，擦了擦嘴角那并不存在的血迹，刚才乔洛川那一拳其实并没有多疼。 　　 　　两个跟班一左一右地抓住了乔洛川的胳膊，把他固定住，男孩快步走上前，轮圆胳膊给了乔洛川一耳光。 　　 　　乔洛川只感觉自己的眼前全是金星，眼镜也被打飞了，乔他甩了甩头，使劲眯眼想要看清面前人的动作，下一秒，又一个耳光甩过来，乔洛川瞬间感觉自己的左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你们干嘛呢！给我站住！”远处传来一个女声，感觉像是老师，围观的学生作鸟兽状一哄而散，打人的几个男孩子一看有人来了，也飞快的跑远了，走之前为首那个还不忘朝着乔洛川啐了一口。 　　 　　乔洛川只觉得自己的牙好像掉了一颗，嘴里不住的腥甜味道让他止不住的想吐。 　　 　　他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不仅生疼，更有丝丝血迹在向外渗，他想找到自己的眼镜，可是那一耳光太重，眼镜早就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乔洛川想忍住鼻子处的酸涩，可是他忍不住，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那样直直的往草坪上掉。 　　 　　上天为什么要如此对他！ 　　 　　为什么要如此对他的小妹妹！ 　　 　　他太委屈了，这一个月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妹妹，那个小小的胖娃娃，会跳起来抢糖葫芦吃的小丫头，会甜甜的叫他“哥哥”的妹妹。 　　 　　父亲自从年三十病倒后就一直躺在卧榻上，医生说是中风，有可能会偏瘫。 　　 　　至于乔夫人…… 　　 　　那个女人当着父亲的面倒是哭的很像真的，可乔洛川听见过，她在父亲卧房门口的走廊上和她的丫鬟压低了声音说：“吩咐下去，那个丫头随便找找就行了，长那么敦实，可别让她回来，赶明儿她哥病死了，乔家可就是我的了。” 　　 　　那一刻，乔洛川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妹妹总会皱着小鼻子和他说：“哥哥，妈妈好像不喜欢我。” 　　 　　而他又是如何回答妹妹的呢？ 　　 　　他从前只会摸摸妹妹的头，再告诉她：“你净瞎想，我们都爱你这个小丫头。” 　　 　　而现在妹妹丢了，父亲卧床不起，自己平时都被那个女人禁在家里不让出门，说是他身子不好不宜吹风，自己只能在她出门打牌的时候才可以带人出去寻找。 　　 　　父亲病成那样，家中二小姐失踪，那个女人像是更加得意了一样，见天地出门打牌跳舞，乔洛川想到这，更加痛恨从前的自己，没有早日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等了一个月，他好不容易等到开学，本来今天一天都好好的，还有女同学来安慰他，没想到临近放学，又听见那个男生说自己妹妹被拐去……他怎么能不气！ 　　 　　虽说已过了正月，但是京城依然处在冬日的笼罩下，草场上的草还是灰黄的，不时有阵阵的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乔洛川也不想回家，他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回家，被同学打成这样，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就那样跪坐在地上，呜呜地哭着，他难过，他委屈，他憋闷，但是他不知道该和谁说，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身上的校服已经沾上了泥，乔洛川平时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现在也顾不得了，他只想在这个四下无人的空旷草场上，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同学，这是你的吗？” 　　 　　是谁在说话？ 　　 　　乔洛川抬头，逆着夕阳的光，他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那是一个穿着蓝色学生服的女孩。 　　 　　“哎呀同学，你这是怎么了？” 　　 　　乔洛川呆呆地看着她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自己擦脸。 　　 　　“嘶……” 　　 　　突如其来的疼痛令他回过神来，面前的女孩给他戴好眼镜，他这才看清楚女孩原来和自己差不多大，她拿着一张胭脂色的帕子，手细白细白的，染了凤仙花颜色的指甲。 　　 　　“我，我自己来。”乔洛川慌张的想拿帕子，却不想碰到了女孩的手，两人同时缩回了手，那枚帕子就那样掉在了草地的泥里。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乔洛川不记得自己认识过这样一个女孩，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乔洛川都可以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是茉莉花香。 　　 　　“没事的，这个脏了，我给你找找别的手绢。”说着，女孩红着脸开始在书包里翻找起来。 　　 　　乔洛川的脸也烧红了，他从没有过这种感受，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说道：“不，不用找，我要回家了。” 　　 　　“你这样，能走吗？”女孩担心的看着他。 　　 　　乔洛川点点头，他一说话就扯着脸生疼。 　　 　　“我叫李丘菊。”女孩突然说道，亮晶晶的眼睛好像星星一样，就那样看着乔洛川。 　　 　　“我……” 　　 　　“你叫乔洛川，我知道。”女孩指了指乔洛川的领口，那上面有个手绣的“乔”，那是乔夫人装出来的母爱。 　　 　　虽然是冬天，草场上寒风刺骨，但是乔洛川好像感觉身上热了起来，他的右手攥得死紧。 　　 　　他不敢直视面前的姑娘，低着头嗫嚅道：“今天……谢谢你了。” 　　 　　李丘菊摆摆手，微笑着看着他：“你快回家吧，让你家人给你配点药酒。” 　　 　　“那再……再见。” 　　 　　说完乔洛川就快步向校门口走去，他害怕若是自己走慢了，会忍不住回头。 　　 　　在走出校门的那一刻，乔洛川才把右手展开。 　　 　　里面是一张沾了泥的胭脂色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