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铃挑眉，“谁像你呀，昨晚只顾着同人下棋，连肚子饿都忘了。我呢，趁着你下棋的间隙，询问了一下那店小二，问他要了这些吃食。店小二见你就要赢了，明日是必定会回来继续赢钱的，去后面询问了掌柜的，也就大方地赊账给我们了。” “那你昨夜回来的时候，怎的不把吃食给我一点？我分明说过自己饿了呀。”杜淳有些委屈地嘟囔抱怨着。 江铃看向他，正色地道:“我就是想让你多尝尝饿肚子的滋味儿，让你明白这钱和吃食都是得来不易的，能不浪费的时候就不要浪费，攒着天长地久地用才是。” 她这才将杜淳昨日点了那样名贵的茶水，自己又是如何得心痛如绞，说了出来。 “娘子，你怎的不早说？我以为你也想尝尝那碧螺春的滋味儿来着，便对那店小二点了头。” 江铃哭笑不得，“我如何知道你点的是这么名贵的茶水啊？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就算丢了脸面也会阻止你去点的。” 好在杜淳总算认识到了错误，连忙拱手给江铃赔罪。 “娘子，我以后不再这样挥霍便是了，你就不要生气啦。” “娘，这个可以吃吗？” 小龙拉了拉江铃的衣角，馋涎欲滴地望着桌上的包子，用那脏兮兮的小胖手指了指。 见两个小家伙虽然饿极了，可依旧保持着饭桌上的礼仪，江铃爱怜地摸摸他们的小头颅，“你们呀，先去洗干净了手和脸，再去用压线刷了牙，就可以回来吃了。” 即使再怎么穷困潦倒，这个人卫生也是不能落下的。 小龙小雪听了，连忙答应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回来后，江铃给他们一人分了两个包子，剩下的由三个大人也是如此分了。 这包子都是蔬菜掺了肉馅的，格外得香甜味美，让人不忍大口地咀嚼，生怕三两口吃没了，便再也没法品尝到如此的人间美味。 “今日娘会再去趟县城，等来时割上几两肉，下午亲自给你们做包子吃。”江铃信誓旦旦地保证。 小龙小雪重重地点头，高兴的无以明说，“我们最爱吃娘包的包子了！” 那模样，就跟吃了多少回她蒸的包子似的。 众人却明白，只要是娘亲给他们做的吃食，就算是野菜汤，他们也觉得是人间最美味的。 这一日，江铃和杜淳还没到晌午，便一路跋涉，再次赶到了县城。 他们所入的西城正有集市，热闹喧腾不已。 两人在一路的吆喝声中穿行着，到底赶到了清风棋楼。 他们兴致勃勃地进去了棋楼，昂首挺胸，只等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过来，众星捧月般地将自己给捧到天上去。 可正在下棋抑或观棋的那些人，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又继续自顾自地忙活自己的去了。 这样的平淡，与昨日的火热简直大相径庭，无疑是给两人兜头颇了盆凉水，让满心期盼的他们大为失望。 虽说满腹狐疑，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两人还是坐了下来，只等着昨日答应过要来挑战的，前来与杜淳厮杀对赌一把。 可惜，等了许久，竟是无一人上前来挑战。 就连那奔前忙后招呼顾客的店小二，也似视他们为无物般，愣是一句也没上前招呼过。 杜淳略显尴尬，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江铃虽说也觉没面子，可还是挺了挺腰杆，索性踏前一步，朝着大厅中众人高声说道：“不是有人说过，要拿着百两银票来同我家公子对弈的吗，怎么今日不来了？难不成是惧怕我家公子的高超棋艺，不敢来挑战吗？” 她知这些人都是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用一用激将法，兴许就能把他们给逼出来了。 果然，有人愤愤地开口了，却并没有打算过来的意思。 “谁说我怕了？只不过，我是不屑同你们这些猥琐粗俗的乡巴佬下棋罢了！” “猥琐粗俗的乡巴佬？”江铃眯起眼睛，紧盯着那个身穿锦服，满面不屑的男人，重复着这个无比伤人的字眼。 蓦地，她想到了什么，试探地问：“我看原因并非这个吧？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们，你们才不敢跟我们比呀？” 大概是被她言中了，那人缄默，其余人也纷纷露出赧颜的表情。 他们不敢说什么，不过看得出来，威胁他们的，必定是这县城里权势滔天的主儿。 江铃正要追问什么的时候，杜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神情凝重地道：“我知道了，是我大哥威逼你们，不让你们跟我赌钱的，对不对？” 众人没说话，算是默认。 “我知道了，知道了……” 杜淳的目光愈发黯然，声音也越来越低沉，“他这是要把我逼到绝路啊！” 想到把杜淳和孩子们从杜家赶走的那个男子，如今又如影随形地跟随着他们，继续视他们为眼中钉，江铃也是悲愤莫名。 这世上，怎的会有如此绝情之人？ 难道，把家产夺取到手，还不足以让他平息对自己亲弟弟的愤恨么？ 到底，有人走过来，却是昨日招待过他们的店小二。 这回，他并非笑容满面，而是替换成了一副冷漠无情的脸面，不客气地道：“我家掌柜的说了，这棋楼既然是杜家的家业，就不欢迎那些已经被杜家隔绝的人，他和杜公子是万万没想到你们会如此不要脸，竟还有脸过来挣杜家的钱？” 听闻这棋楼竟然是杜家的家业，江铃惊讶地看向杜淳。 那目光，分明是怨怪他不早说！ “原本，县城里是没有这样的棋楼的。”杜淳委屈地辩解着，“这还是我自己开办起来的呢。哎，也只有这一家棋楼办得有些成样子吧，成了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围棋高手必来的地儿。既然要下棋，我不来这儿又要去哪儿呢？” 原来如此！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店小二又伸出了手，冲着杜淳道：“杜二公子，你们昨日赊的账，今日可得还了吧？这茶水钱总共是十两，设赌局要给我们商户一两，再外加十个肉包子，总共是十一两一百文钱。” 被店小二咄咄紧逼，杜淳却低头静默着，因他那儿根本没钱。 江铃忍痛从空间中取出了事先兑好的碎银子，给了店小二，让他去称量。 这过程缓慢得似一个濒死的人在看自己滴流的血，这耻辱也足以让江铃铭记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