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靠着，进入梦里。 　　这两天不间断的追杀也让李斯精疲力尽，在迷迷糊糊中李斯时时被乐宁惊醒，有时哭，有时闹，有时呓语。 　　他眉眼温柔，拍着她的肩膀，或者后背，用那只稍微灵活一点的手安慰她，不断自语喃喃。 　　“不怕，我在！” 　　第二日，日头高照，乐宁悠悠转醒，或者说，她是被热醒的。 　　整个人被李斯圈在怀里，滚烫的热意让她都没有时间尴尬。 　　果然，那人给的药终究不太行。 　　乐宁探了探李斯饱满的额头，热的烫手，连吐出的鼻息都热的出奇。 　　乐宁吓得不行，跪起身来，“李斯，李斯。” 　　她急呼，拿手摇他，但是他毫无反应。 　　他皱着眉，话说在嘴里，听不清说什么，像是被梦魇缠住了。 　　乐宁赶紧解开他的上衣，查看他的伤口。过了一夜，伤口还是通红着渗血，一点干掉的样子都没有，显然，那个药作用不大。 　　她照着生病时奶娘照顾她的样子，接了一盆水，用那边小刀撕下一块裙摆，给李斯擦拭降温。 　　水都换了几回，他还是没有恢复清醒。 　　乐宁着急得想哭，脑中灵光一现，在曾在《万草集》和《百药经》中看到过，柳树皮熬汤能治高热，还有蒲公英，可以化脓清热。 　　可是这周围都是密林，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李斯之前和他说过，这里安全是一是地形隐蔽，二是这里周围种了一些驱虫的植物，一旦离开这个区域，遇到什么，就全凭运气了。 　　乐宁纠结再三，盯着看了李斯两眼，把小刀别在腰间，转身离开。 　　柳树，靠水而生，找到小溪，就有希望能找到柳树。 　　乐宁捡了一根长树枝，手臂粗细。 　　探一步，走一步，她格外惜命，何况她还要带药回去救他。 　　山中的灌草树木实在太密，根枝错杂，真后悔没有学点医术，像这样的大山里，肯定处处都是宝藏。 　　这次为了避免迷路，每走过几百米，她就会用小刀在树上标些印记。 　　日头太热，山中的水汽腾腾的往上蒸，热汗把衣服都弄潮湿。 　　闷热催的乐宁疾步向前。 　　“叮咚，哗哗。” 　　隐约听到流水声和泉水叮咚，她喜出望外。 　　“啪。” 　　她一不小心着急的被树枝绊倒在地，衣服上粘满了泥土和枯叶。 　　忙爬起来，抖着身子用力拍掉。 　　这可不能脏，还要给李斯包扎。 　　可惜终究有些泥泞弄不干净了。 　　还混着她手上伤口的丝丝血迹。 　　不过幸运的是她看见柳树了，幸亏这种树比较常见，不然换了其他的，她真还不一定能找到。 　　乐宁蹲在树下，发现居然有两种，一个硬壳皮，一种软的。也不知道是哪种会有功效。 　　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都带走。 　　她从蹲着到站起来，足足剥了一半的树皮，用裙子兜着走。 　　回去时，跟着标记走，还不忘记抓把泥土，擦一擦，把记号藏一藏。 　　若是真的追上来，这记号能让她们直接送命。 　　这么蠢的事情她才不会干。 　　好不容易安全回到洞里，乐宁放下树皮就先爬上去看一眼李斯。 　　走前放在它额头的碎布都掉了，现在他整个人蜷缩着，好似开始喊冷了。 　　死马当活马医。 　　乐宁果断开始煮水，把柳树皮放进去。连洗都没有洗，水开了就盛，一碗出来，直接给李斯灌下去。 　　就这么给他灌了三碗，乐宁把锅内的水再次添满后小火煮着，躺回床，把自己窝在他的怀里，手避开他的伤处，抱着他的腰。 　　水小火的煮着，咕噜咕噜的，不过一会儿，伴着乐宁的轻鼾声响起。 　　她居然照顾人把自己照顾睡着了。 　　一觉睡到天黑。 　　再次醒开始，她发现自己李斯已不在床里。 　　煮药的火，也只剩下星星点点的。 　　一开始以为他在洞里，先是轻呼，环顾四周后发现无人，就开始止不住的慌张，“李斯，李斯……” 　　再后来，乐宁不管不顾的忘记自己还赤脚，跑出了洞口，整个人再漆黑的夜里显得势单力薄又无可奈何。 　　她握着拳发疯似得的大叫：“李斯，你在哪里儿。” 　　大约持续了半刻，无人应答。 　　乐宁的叫喊声变得哽咽，像是被主人丢下的小奶猫。 　　她彻底死了心，不属于她的终究不属于她，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终究还是躲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乐宁突然感到气竭，揪着衣服捂住心脏。 　　死如死灰转身回去，面如缟素。 　　“咳咳，咳…” 　　安静的夜晚，几声咳嗽声都格外撩人。让人心安。 　　乐宁不可置信的猛的回头。 　　一抹拄着拐，弯着腰咳嗽的纤瘦的身影缓缓走进她的眼帘。 　　她的眼睛隔着泪水都看清，就是他！ 　　他没走！ 　　乐宁抹掉眼泪，奔进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 　　顾不上他的伤：“你是不是要偷偷走了，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 　　开口就是控诉。 　　李斯手里的拐子为了接住乐宁，被他放了手。 　　他尽力的撑住身体，尽力的站得笔直，控制着不往后仰。 　　乐宁抱着不肯松手。 　　李斯抱着她出言求饶。 　　“你再不放开我，我们就要一起倒了！到时摔一身泥，我又要撕你裙子帮我包扎，你怕不怕。” 　　李斯把下巴拄在乐宁头上，话语间都是调笑。 　　“我不怕，和你在一起，我去哪里都不怕。” 　　乐宁却当真的直白的吐露心生。 　　这傻丫头，她连他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愿意无所畏惧的跟着他。 　　她不知道，他刚刚下定决心要与那人不死不休。 　　想到那人，李斯眼里净是冷厉，刀锋般刺人，严寒般刺骨。 　　低头时，满眼的她在眼眶，尽是温柔。 　　不过那些的事情他不想让她看见，也不想她看见自己做些形同狗豨的事情。 　　他定不会她不会陪他一起做鬼，等他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干干净净再和她做一对寻常夫妻。 　　“走吧，我还伤着呢，我们回家吧。” 　　“那你还乱跑。” 　　“不是看你睡熟了吗？下次我等你睡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