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杀人与被杀者

痛苦的样子,让人永远都忘不了,只要你见过那副样子,听到过它因痛苦而发出的叫声,就永远不会忘记,永远不会以为自己什么都没做错。 自己是真正伤害过一条生命的,灵魂中有猩红的一笔,就好像死刑书上用红色墨水写着的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栋超就很在意发生在身边的死亡事件,但绝大多数都是听人说的,每次都有那种感觉,好像那些死去的生命,都是自己造成的。 那些告诉他这些事的人,也会成为亡者附身的对象,他们不紧不慢的叙述着自己的死亡,告诉好友,亲人,男女关系者,或者是师生。 栋超明白这种心理压力的出现是有原因的,因为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曾亲手杀死过一些生命。 将它们活埋在泥土里,耳边听着沉闷的声音,有母亲低声的责问,还有儿女的痛苦,最后彻底窒息到死亡后的宁静。 生命最终都会归于彻底的宁静之中,那就是死亡,没有渗人的恐惧,没有负罪感,也没有满手的鲜红。 那时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样做会令自己开心,或许年幼的自己过于懵懂,不知道死亡意味着什么,不明白永远的宁静又会持续多久吧! 栋超小的时候,总会欣赏似的看着那些幼小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死去,看着他们从吵吵闹闹,到安静的依偎,渐渐挣扎的幅度放慢,最后放弃生命。 这一过程后来如梦魇一般,缠着他不放,仿佛要把他拖入地狱,再不能爬上来,如自己对生命亲手做过的那样。 每当附近有遗失的小猫小狗时,大人们总会下意识的询问孩子们,但栋超却会异常高兴的告诉他们,像发现了深藏的宝藏,指引着大人去看被他埋在沙坑里,那些动物的尸体。 不知从第几次,等大人们越多次的看到坑里的尸体,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他做的时候,用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并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那时他对这样的问题十分疑惑,甚至反问,“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 大人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只再三告诫他,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可他追问原因,得到的只是一张皱着眉头的脸和严厉的警告。 为什么不能这样呢?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攀爬着,始终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 因此,他也止不住又开始了自己的“游戏”,这“游戏”他从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玩的,没人愿意和他分享一份喜悦,或许是他们的父母告诫过什么吧! 那是他噩梦开始的原因,也是他第一次接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这个问题的答案时。 天将擦黑的时候,他设计好陷阱,用小肉块儿把自己的“玩具”都召集起来。 天黑的很快,那些小动物每到天黑的时候,总会不安的叫起来,这也是最合适的时候了。 小动物们在他的安排了落入了陷阱里,它们的叫声随着黑暗的降临开始起伏,但很快回应它们的沙土就被回埋了下来。 声音在沙地里回旋,被风吹了很远,仿佛一瞬间就传遍了村子,他埋了一半后,又停下铁锹,盯着坑里一个个毛茸茸的脑袋,心中越发生起一股奇怪的愉悦感,这种感觉随着黑夜的逼近,越发的浓郁且深邃。 坑里的声音半沉半响,有些脑袋已被同伴挤进沙里,发出奇怪深沉的低语,似乎有什么填满了发声的喉咙,使喷出的气息越来越小。 从吵嚷到平静,这样的过程最让人感觉愉悦了,他享受这段过程,因此放慢了回土的速度。 一些声音从高处忽然落下去,没有嘶哑和痛苦的部分,它缓慢的放低后,又骤然轰起,尽最后的气息发出来求救的声音。 但最终还是被细小的沙流淹没,消失在越来越黑的夜里。 终于声音小了,又小了,但就在这时,一声陡然升高的嘶吼从身后的地方传了过来,他急忙转身去看,就见一只黄影飞扑过来,与此同时,黑暗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迅速把他淹没。 一阵钻心的痛意涌来,接着进出鲜血,猩红的液体,还有燥热的牙齿刺破皮肤,以及那恐惧的目光。 “为什么不能这么做呢?”他与这双泛着瞳光的眼睛对视,在黑暗的区域,看到了自己的恐惧,看到了被活埋在坑底里的生命。 他怕了,害怕自己也会被那样做,被一群野狗撕扯开皮肤,被锋利的牙齿夺走身上的肉块儿,被拖向黑暗的深处,被丢尽尸骸堆积的血泊中哀嚎。 曾经自己是这么做的,现在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一天自己也可能被其他生命这么对待。 这种恐惧骤然觉醒,虽然很晚,很迟钝,但它来的无比真实无比的刺痛,以至于随之涌现出更多的恐惧,令人无法脱离。 被这份恐惧包裹,他无力还手,被那条半人多高的黄狗咬破了脖子,血流如注,身上的痛觉神经却毫无反应。 那时他像一具尸体,被逃不掉的死亡与恐惧纠缠着,不给他任何清醒的力气,连痛苦的嚎叫声,都被坑里那些濒死的小动物们夺走了。 栋超觉得那时的自己会死,一定会死在那些小动物的尸体前,但有什么东西狞笑着,把他将死的身体还了回来,却使恐惧占据他的一生。 听到恶犬的叫声,栋超的父亲意识到儿子就在附近,随即立刻赶了过来。 后来,从父亲的嘴里,栋超知道,那时发生的一切,坑里是一堆犬尸,黄狗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狗牙直刺锁骨。 要不是急时送医,只怕这命就保不住了,当他再次醒来时,却只觉身体里十分阴冷,眼前的世界仿佛快要踏下来,把他埋在这里。 伤口缝了几十针,此时隐隐作痛,身体沉重,手上尤其难受,栋超艰难的转动眼睛,发现自己正在输液,身边一个人没有,小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月后,医生确认了伤口处理的很好,没有感染,打过抗生素后,就可以出院了。 可栋超却感觉自己还没好,永远好不了了,那块被咬过的地方将留下永远的印记,终生都难以摆脱。 呆呆的看着外面的一切,耳边传来父亲絮絮叨叨的声音,陌生而游离着,令人无法分清他是在和谁说话。 回家后,父亲为了给他补身体,高高兴兴的炖了一锅肉汤,可他刚吃一口,就感觉不对,身体十分排斥这股气味,当即就呕吐起来。 后来,他才知道,这锅肉汤是父亲将那只咬他的黄狗抓来炖成的。 他不敢吃,不敢让自己身体里寄放其他东西,看着锅里的肉块儿,之前的恐惧再次侵袭而来。 是什么在试图占据他的身体,但他不清楚那是什么,当他从昏迷中醒来,听到外面客厅里有说话和划拳的声音,应该是父亲和几个朋友在喝酒。 走到客厅时,看到大家在喝酒,在将肉汤,将其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开心的罐进身体,他只觉自己像被到挂了起来,肚子里的东西被人奋力向外到。 栋超在小屋子里,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夜里,又被黄狗咬着,把鲜红的液体从身上夺走,肉块被锋利的牙齿咀嚼着,红色液体沿着胡须落下来,伴随着燥热的呼吸和低吼一起罐进栋超的七窍,令他痛不欲生。 这噩梦远没尽头,被封在这样的一个阴暗的小屋子里,使痛苦和恐惧越发加深,就像落入陷阱里的那些动物。 尽力呼叫,又无法逃生,盯着落下来的沙子,叫声越发低沉下去,直到寂静抚过周遭。 可在栋超身上施加的痛苦和恐惧远不会平静,连死亡都丢弃了他,把他留在恐惧的漩涡中。 小屋里阴暗的空气渡过红色液体,把它凝结成水晶,向烛火外探出。
第4章 杀人与被杀者
恐怖探险:孤岛惊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