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杀# 　　她的画，我全买下来了。 　　我藏着，过于想念她，我就翻出来看看。 　　这么多年，我用很多技术，只想留住她在世上最后的东西。 　　—— 　　“小姐，就算不够买那些东西，凭公子的身份，也会给咱们添的。”木梳笑吟吟地，站到周然面前，伸手扶住周然的手臂，拦住她。 　　周然皱眉，探头一看，叶仲叙已经不见。 　　她转头，有些生气地说：“本已是麻烦他很多了，现如今还要他出钱，如何使得？我真是……”说着泪缓缓流下，有些哽咽，“再如何，也不能让人以为咱是惦记他的富贵啊……” 　　木梳低头，做内疚神情，眼里却是不以为然的，话里却很快认了错，“小姐，是木梳想岔了，眼见着公子已走远，咱也出不去，小姐还是先进屋吧，等下次公子来了，再还也不迟。” 　　周然抿唇，嗓子又痒，只得弯腰咳嗽，手拿着手帕，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眼泪止不住地流。 　　太难了，她想好好活下去，有尊严地活下去，为何如此之难？ 　　木梳神情焦急，赶紧伸手扶住周然，带着周然往屋里坐，又张罗着给周然倒水。 　　周然慢慢平复心情，看着门外的大雪，拿着手帕擦干双颊的泪痕，对着木梳内疚地说：“是我无能，没法带你一起富贵。” 　　木梳惊慌地跪下，手扶住周然的膝盖，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小姐，不是的……” 　　周然微微一笑，伸手按住木梳的手，又将她的手捧起来，“木梳，往前在周家，虽难过，但你的手，也不至于如此粗糙。可怨我？” 　　木梳留着眼泪，摇头，双手反捧住周然的手，“小姐，木梳怎会？从跟小姐来这儿，木梳就下定决心，要与小姐同甘共苦的。” 　　周然浅浅叹息，“我不是要说你什么，但你刚刚的话，却是不对。咱虽落到这般田地，但比起进长盛侯府，可算是捡了条命。木梳，富贵虽可求，但亦要有道。似这种寄希望于别人的怜惜，施舍的想法，可万不能再有了。”说着，有面露悲哀地看着门外，一片白皑皑的景色，“母亲要我淡然，木梳，你也是啊，木者，质朴，梳者，有条理，当年母亲与青娘给你这个名字，可非随意乱取。” 　　木梳抿唇，抬眸，眼神坚定而愧疚地看着周然，“小姐，木梳省得的，木梳以后再不如此了。” 　　周然轻笑，牵着木梳的手，将她扶起来，“这才对。” 　　想了想，周然又说：“我见这京都富贵，邺国重文轻武，想必附庸风雅的文人不少，我们也是该想个法子，沾点铜钱味儿了。” 　　木梳惊喜，“小姐？” 　　要知道，作为周家的嫡长女，在吕青嬛没被扶成正室的时候，周然可是名满蜀国的，尤其她的画作，临摹十分逼真，创作也自成一派。 　　“我算着，你去问陈嬷嬷要些宣纸，便说是我要为邺国皇帝祈福，之后，我再临摹一些，等他再来，托他送出去，卖了，我们也好有个进项。”周然微笑。 　　木梳欣然应允，转身喜气洋洋地去找陈嬷嬷了。 　　周然无奈地笑了笑，“真真毛躁，想到什么做什么……” 　　两日后，叶仲叙带着一个大包袱，悄无声息地进了周然的汀兰殿。 　　木梳才逼着周然休息，刚坐在脚踏上守着周然，打盹。 　　叶仲叙一踏进来，门一开，带来一阵冷风，把木梳冷醒。 　　木梳睁开眼，看见叶仲叙，惊讶又带着慌乱地站起身来，单独面对叶仲叙的时候，木梳有些局促，她的手纠结在一起，看向叶仲叙的时候带着试探，“公子，小姐还在休息，可是换了东西来？” 　　叶仲叙点点头，将包袱递给木梳，又问：“你家小姐呢？” 　　木梳抿唇，侧头看了看身后帐子里的周然，周然已经听见声音坐起来了。 　　木梳接过包袱，笑着跟叶仲叙解释：“我家小姐还在休息，有些不便，不如，公子移步到，奴婢煮些茶给公子暖暖身子？” 　　叶仲叙微微探头，见木梳身后的帐子动了一下，心下了然，于是点头。 　　“这边请。”木梳拿着包袱，带着叶仲叙到屏风后坐下。 　　周然从帐子里出来，披上披风，再看看自己的穿着，算是得体。 　　木梳从屏风后绕出来，帮周然整理了一下衣着，又拿了个钗子给周然把头发弄好。 　　叶仲叙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他知道周然在那边整理，一会儿听见往这边来的脚步声，叶仲叙开口：“可是醒了？你看看那些东西，可有少的？” 　　周然款步走到屏风后，跟叶仲叙见了一礼，然后微微一笑，道谢：“多谢公子帮忙，不曾少了的。” 　　叶仲叙失笑，“你都没去看，就说没少？” 　　周然笑着，坐在叶仲叙面前的煮茶位子，“我是相信公子的为人。” 　　木梳将包袱打开，清点里面的东西，多了很多物品，是周然不曾要的。 　　周然也看到了，抿唇，笑了笑，将煮好的茶，给叶仲叙添上，“多谢公子，这么多东西，可算是能过好这个冬了。” 　　叶仲叙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听你声音，好似还没好？不曾请大夫？” 　　周然摇头，“快好了的，就想着别麻烦别人了。” 　　叶仲叙若有所思。 　　周然转身交代木梳把东西拿下去，再拿了那些画来。 　　木梳应言退下。 　　周然低头，把茶具用水淋了一遍，抬眸将水加热，看了一眼叶仲叙，不觉笑出声。 　　叶仲叙疑惑，但嘴角也跟着周然翘起来，他问：“笑什么？可是有什么不妥？” 　　周然拿手帕微遮自己的唇，轻咳了几下，才含笑说：“没有什么不妥，就是，公子你的衣裳可要重新整理一下？” 　　叶仲叙闻言，低头看了一下，是一个带子系错了。 　　从这里回去后，他被叶赫淮叫去军中，练了一天的兵，昨儿个又设宴，叫他作陪。早上来得匆忙，衣服也是他自己弄的，早早去集市买了东西，就赶过来了。周然的事情，他不敢假人之手，一定亲历亲为，所以才会出了差错。 　　叶仲叙有些窘迫，羞赧地摸了摸自己的衣带，“我不太会穿，这些以前……都有人帮我弄的。” 　　周然含笑点头。 　　叶仲叙抿唇，又开口解释，“难道你不觉，这些衣裳，穿着很是繁复？” 　　周然点头，深以为然，“你们邺国，这些衣裳等级分明，也颇为繁复，我婢女为此，也闹了不少笑话。” 　　叶仲叙笑了笑，点点头。 　　木梳抱着几幅画，走了进来。 　　周然抬手，看着叶仲叙，“可要我婢女帮你整理？” 　　“啊？”叶仲叙疑惑，随即看周然指了指他的衣带，叶仲叙抿唇，摇头拒绝。 　　“不用了，并无大的影响。” 　　周然点头，没再纠结这个事情。 　　叶仲叙指着木梳摊开的画，问：“这是你画的？” 　　周然笑了笑，“对，其中几副，是临摹的大白先生的，你看，可看得出来？” 　　周然伸手，拿了其中一副《春鸭戏水图》展开。 　　叶仲叙倾身，仔细地看了看这副图，在右下角一处水波里，发现了临摹的痕迹。 　　“这里，大白先生很注重细节，对这些水波，一曲一折，皆相得益彰。你这处，画得生硬了些，看着像是中途断了笔，再续上的，没有大白先生的一气呵成和随意美感。”叶仲叙评价。 　　周然笑了笑，击掌称赞，“公子观察入微。确实，画这处时，我断了笔，留了这处破绽。我之临摹，皆有破绽。” 　　叶仲叙了然，含笑道：“是为临摹故，才不至于以假乱真？” 　　周然颔首，“我不才，想着大白先生如此有名，不意借他名号，既假托了他的盛名，便不好拖累他，惹人不喜了。” 　　“但这样的临摹，很不讨喜。”叶仲叙摇头，“临摹便得以假乱真才好。” 　　周然失笑，“我何尝不知，只过不了心上一关罢了。” 　　叶仲叙沉吟。 　　“扯远了。就这些画，有两幅是我自作，三幅临摹，不知公子能否帮我带出去，换些钱？”周然直接问，对着叶仲叙，帮她那么多，再拐弯抹角就伤了情分。 　　叶仲叙恍然，并不问周然是否处境窘迫，毕竟他也知道，周然如今的身份。 　　他也不推辞，“当然可以，你且等着。” 　　周然笑了笑，又道谢一番，叫木梳将画重新包好，外面冷，还下雪，要沾上雪，指不定就湿了。 　　然后又到小厨房，拿出温在灶上的糕点，也让木梳包好，递给叶仲叙：“这是我和木梳闲着无事做的，蜀国的风味，你带回去跟家人一起尝尝，也当是我的谢礼了，微不足道，可别嫌弃不收啊。”周然眼里含笑，调侃。 　　叶仲叙笑了笑，伸手接下，“怎么会，我求之不得。” 　　等叶仲叙带着东西回到燕王府，贴身小厮叶胜走了过来，“王爷，宫里来人了。” 　　叶仲叙皱眉，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叶胜，“你拿去，找个能工巧匠，将这些画给裱起来，糕点放我房里，谁也不许动。” 　　叶胜应是，接了东西，跟在叶仲叙身后，说着宫里来人的意思，“说是传的皇上口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