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家仆来报，你是想拿回你母亲的嫁妆吗？心语。”林大老爷带有亲昵语气哄自己调皮不懂事的小女儿，“你尚未出嫁，嫁妆应由我们收着，待到你出嫁，我们这边还会给你再加些，定不会少你的。” 　　 　　“对啊，心语，我们替你暂时收好，你只管放心，倒是今天回来林家的时间晚了，不如今晚就在林家歇着吧。你小院里的摆设都还如旧，等会儿回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再告诉家仆，回一趟林家不容易，不知道你在宋家过得还好？姨娘好几日不见心语，瞧着是瘦了不少。” 　　 　　等林大老爷和大夫人对宋恬妤一番嘘寒问暖后，宋恬妤才慢慢地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已经说了。母亲嫁妆的事，不给，官府见，给，就现场同我画字押。”祖母说过了，别人说话的时候要有礼貌地听完不能打断，她愣是听了好久，听的茶都凉。林府的茶，凉了更难以下咽，就像林家这些人说的鬼话，听着倒是好听，一句都不能信。 　　 　　座上的林大夫人的笑僵在嘴角，宋恬妤连忙趁他们还反应不来继续说：“各位长辈也不必唤我心语了，我这个名字都没有上家谱，哪好意思拿出来给大家听？连大姐都知道我叫宋恬妤，还请父亲喊我恬妤，至于姨娘，不知道你已经是夫人了，我还记得你之前还喊过我嫡小姐，礼不可废。” 　　 　　“这，心，不恬妤啊，怎么今天像吃了辣椒一样，平日里你可不是这般无理取闹，是不是宋家哪里苛责你了，告诉父亲，父亲替你做主。”林大老爷第一次听见自己这个向来不敢忤逆自己的话的嫡次女转头教自己夫人礼数，有些无措。 　　 　　宋恬妤垂着头继续抿了一口放凉而苦涩的茶水。这个嘴里喊着为她做主的父亲，身体可没有一点急切，连提起平日，也没有怀念的语气。 　　 　　“对啊，妹妹，你以前都不是这样。”林心婷握着自家母亲的手，眼神担忧地望向宋恬妤。 　　 　　不想浪费过多思绪怀念过去悲苦的日子了，宋恬妤深吸一口气，林家的人真是厚脸皮。 　　 　　“大家想听一听明日官府门前第一鼓是吗？我成全你们。不说平日如何，我平日可没少被姐姐作弄，一会是见父亲，一会是见祖母，一会是踏青赏花，可我有哪一次见过这些，我唯一一次从正门走出的一次，倒是我祖父祖母给我从这接回林家养病的时候。” 　　 　　“话可不是这么说，恬妤，你平时上学堂的……”说到这，林大老爷像是卡住了一样，求助地撞了一下坐在自己旁边林大夫人的手臂。 　　 　　“是啊，心.额，嫡小姐平日的吃喝用度以及去学堂的车马费我们林府都没有缺过一分的，倒是现在说要把嫁妆拿回去，恐怕会伤了你父亲这一番爱护的苦心。”林大夫人安抚性地劝解道。 　　 　　“那你当真以为我这两年间上学堂是坐林家的车马？恐怕林家还不知道我在哪个学院上课吧，我善良的姐姐在她的学院从未见过我一面就不好奇吗？”说到这，宋恬妤觉得自己无需再忍耐了，拿出自己的手帕放在眼角，佯装想起往事的无助，“我姐姐好狠的心，冬日把我推下马还不够，还把新生名单丢在我的脸上，告诉我林家的入学名额没有我的名字，九月的第一天，我连我去哪里上学堂我都不知道，您知道吗姨娘？” 　　 　　宋恬妤收起手帕盯着林大夫人面容失色地看向林心婷，以躲避她的目光，“那您知道吗父亲。”林大老爷扶着椅子旁的木柄，呆愣的回望宋恬妤。 　　 　　所有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瞬间凝固起来。在大宁，即使不受宠的嫡子庶女，年年都有人将名单上送翰林院，由翰林院上排好名单，再一一分拨去哪个学院学习。大宁不允许任何官府子女缺少教育，而林家却冒着公然挑衅大辰的国法的风险，用这种法子欺负自己的嫡妹。 　　 　　已经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闹。一些有自己的远见的贵女听完皱皱眉，心里折算这些事定要给自家父母好好说。 　　 　　“也是，我只知道我在林家叫心语，却从未有一位下人称我为二小姐。没上家谱我也没什么好说。我回到宋家的那一刻起，我的祖父祖母给了我真正的名字，看来林家都是比宋家慢一步，家谱上的名字，送上京城的入学名单，还有……” 　　 　　“够了。”林大老爷也不知道这件事，再怎么想骂自己的女儿也不能在这个场合下，为了防止宋恬妤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急忙把弯子拐回嫁妆这件事上，“恬妤，你可知，一旦你拿回你娘的嫁妆，等同于你自愿抛了林家嫡女这个名头。” 　　 　　“我知晓了，父亲，画押吧。”宋恬妤从袖口摸出两张自己早在来林家就写好的契约文书递给家仆。 　　 　　林大老爷从家仆手中拿过文书，铁青着脸看完后，挥手叫人把笔墨带上来。 　　 　　“老爷，这？”林大夫人凑到林大老爷身旁，捂着嘴惊住了，虽然说这个丫头没有上家谱，但是看到文书上宋恬妤这样决绝的断舍林家的一切，是她求之不得，但也不好表现得这么明显，假意为难地朝宋恬妤示弱，“嫡小姐，你这样让我们林家很难做。” 　　 　　“林大夫人，我们已经是陌路人了，这般称我为嫡小姐有些抬举了。”宋恬妤接过那封文书满意折好收进袖子里，站起身抬手向高座上的几人鞠躬，“今日打扰林家嫡小姐的赏花宴，确实没有礼数，改日我定盛装出席，与林家姐姐细细谈谈牡丹的选种。” 　　 　　宋恬妤回到之前恬静的样子，一一起身向高座上的长辈们告别。林家祖母闭上眼不去理会这些，只要能让林府清静些，割舍一点财产又如何。 　　 　　林家众人目送宋恬妤在家仆的带领下离开林府，松了口气。贵女们也觉察到现在不是合适的时间继续说说笑笑，都默契地起身向林心婷告别。 　　 　　林心婷此时也不好挽留，只能举着脸皮笑肉不笑的也是跟着起身做足最后主人的姿态，送贵女一位位离开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