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个平静、灰暗的早晨醒来，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我的四肢几乎和我的眼睛一样疼。我昨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我看了一眼闹钟，现在的时间对我而言还太早了。当我看着镜子时，我退缩了，我不确定这是因为我的镜框上装饰着白色的玫瑰，还是因为我的眼睛下面有很深的黑眼圈。　　 　　我告诉自己不要犯傻，然后穿上了一条红裙子，绑上了一条黑发带。然后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把发带从头发上扯下来，哗啦一声扔在梳妆台上。它转了一圈，然后从梳妆台上掉了下来。我站起来，咬着嘴唇，拿起发带，没有照镜子看看它是什么样子，就把它绑在头上。　　 　　我下了楼，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我一下来，戴安娜姑姑就跳了出来，勺子也掉在地上了。她做了粥，但从粥的味道和从锅里冒出来的淡淡的烟来看，她把粥给煮糊了。　　 　　乔安娜姑姑正在餐桌上抽烟，但艾利克斯不在。在我去学校之前，他通常会在楼下和我一起吃早餐，即使几乎每晚都熬夜。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么多。　　 　　我拿起一只碗，从乔安娜姑姑那里隔着桌子坐了下来，愤怒地嘎吱嘎吱地嚼着粥里烧焦的部分。 　　我被烧焦的粥噎住了，然后把碗推到一边。我起身去拿麦片，但艾利克斯把整盒都吃完了。于是我砰的一声关上了柜门。 　　“你早餐应该吃点东西。”戴安娜姑姑鼓励我。 　　“好吧,”我说。“乔安娜姑姑，能给我一支烟吗?” 　　“当然不行，”乔安娜姑姑厉声说。“香烟对人类的危害极大。在我向我的撒旦大人致敬的同时，我要习惯伴随地狱之火而来的烟。” 　　她不像乔安娜姑姑那样沉默寡言，但早饭前她已经抽了五支烟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觉得我让家族蒙羞了。 　　“我不是凡人。”我厉声说。“但我已经够接近了，对吧?” 　　“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我就用圣水把你的嘴洗干净，”乔安娜姑姑威胁道。 　　“去吧!” 　　“别惹怒我!”乔安娜姑姑坚定地咔哒一声放下了烟嘴。“我要去楼上叫艾利克斯下来。” 　　“我不想见他!”她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时，我在她身后喊道。可是乔安娜姑姑不理我。 　　我们听到她爬上两层楼梯，朝阁楼走去。乔安娜姑姑发出命令的高声调，以及艾利克斯愤怒而低沉的回答。他没有下楼。我看见戴安娜姑姑和我同时失望地叹了口气。 　　下一刻，我对自己大发雷霆。因为他和我玩完了，我也和他玩完了。这意味着我上学前不用再起床吃早饭了。这将意味着当我放学回家时，他也不会在门口迎接我。 　　我把椅子从桌边向后推，站了起来。“我受够了。” 　　“亲爱的，你上去和艾利克斯谈谈怎么样?”戴安娜姑姑建议。 　　我抓起我的书包和我的红色外套。“我不想和他说话，他也不想和我说话。” 　　我在房子里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怪异姐妹就在我们的家门外徘徊。这就是我所需要的。她们的影子落在我身上，耸着肩膀，好像已经在嘲笑我。她们看起来像一群乌鸦栖息在树枝上，嘲笑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早安，小姐，”凯蒂喊道。 　　我的声音冷酷无情。“你想要干什么?” 　　“我只是想早点把一天中最无聊的时刻打发掉，”凯蒂回答说。“像你这样的非纯血统女巫根本就不配进入我们的学校。” 　　清晨的凉风吹进我的眼睛，让我的眼睛开始流泪了。我用红袖口粗略地擦了擦。“也许你们用不着知道，”我厉声说，粗暴地从凯蒂身边走过，留下她们在后面叽哩咕噜地叫着。“也许我并不想去。” 　　我不想被她们打扰。不是今天。他她们总是喜欢通过折磨别人来获得快感。 　　在路的拐弯处，在快要枯死的树拱下，我遇到了基利安，他正朝我家的方向走。 　　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我看到他时一样吃惊。他穿着一件有羊皮衬里的夹克，其中一个褶边塞在里面而不是外面，他的头发比平时更加凌乱。他看上去仍然很困，很担心，而且很亲切，我现在无法面对他。 　　“嘿,”艾薇。你要去哪儿?” 　　我清了清嗓子。“去学校。早。我想我应该早点去上学。” 　　“其实你不是在等我吧?你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我的气吗？” 　　“不,”我低声说。“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我不想让他这么想。但他低下了头，接受了不属于他的责任。 　　“上次很抱歉，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可是还令自己受伤，让你那么伤心，为我担忧，”基利安说。“艾薇，我想和你谈谈我家里的事情，尽管我几乎没有跟你谈起。” 　　那也是我的错。如果我是女巫，我们都应该多谈谈我们的家庭生活。内疚和沉默就像我口中的灰烬，我只能点点头，让基利安拉着我的手，拉着我离开小路，我们就这样站在低垂的金色树叶和清晨灰色的天空下。我所能做的就是倾听。 　　“我平常都不和你谈起家里人的事情的原因……”基利安是那个想说话的人，但他似乎发现自己很难开口。他咽了口唾沫，挣扎着往前走。“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我想。当我在学校的时候，当我和你，阿米莉亚还有凯西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以假装一切都很好。我感觉很正常。” 　　我费了好大劲才开口说话，因为我的嘴太干了。“我能理解。” 　　基利安对我微微一笑。“我讨厌家里的生活，”他坦白道。“我爸爸不喜欢我。我爷爷和他一样。他们所做的就是谈论他们是矿工和猎人，是强壮的男人。因为我他们觉得我很软弱，所以，从小到大都不喜欢我。” 　　怒火向我扑来，血红如血。我是个女巫，如果有人威胁到我的男人，我会带来毁灭。“你是说。“ 　　基利安迅速地摇了摇头。“虽然不太待见。但我爸爸是不会伤害我的。有时候，他的脾气很坏。但事实并非如此。当我在家的时候，我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一个和他毫无共同语言的人。我不跟你说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觉得我比我自己更坚强，更酷。而不是让你知道我爸爸不想要我。我害怕如果你知道了这些，那么学校就不再是一个逃避的地方了，你可能会开始好奇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你也会不再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