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淑妃刻意提醒过身份的虞姝总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直到她离开花月殿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一旁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净月斟酌半晌才试探着开口。 　　 　　“娘娘是不是有心事？” 　　 　　“本宫只是觉得这位萧淑妃说的话有些奇怪，为何要特意告诉本宫她是皇帝的女人？这难道不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么？” 　　 　　净月咳嗽了一声，低声提醒道： 　　 　　“娘娘，奴婢或许知道是为何。” 　　 　　虞姝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娘娘可听说过我见犹怜的故事。” 　　 　　“我见犹怜？” 　　 　　虞姝记得这个故事，说的是南朝某位权倾天下的大将军的妻妾的故事。 　　 　　将军迎娶公主后又纳了小妾，公主见到其中一个小妾觉得颇有眼缘，两人关系和睦宛若姐妹。 　　 　　那位公主见到小妾曾情不自禁地说过一句， 　　 　　“我见犹怜，更遑论他。” 　　 　　后世有人盛传这位公主和这个将军的小妾之间怀有私情。 　　 　　将军娶的这位小妾，或许应该说是公主的小妾。 　　 　　虞姝将这个故事回忆了一遍，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萧淑妃倒也不必如此自恋，她还不至于对她产生这样跨越世俗的感情。 　　 　　要是她真的有这样的想法…… 　　 　　直觉告诉她，如果她真的这样，那李昱说不定会当场毒性发作，心燥之症爆发，提着长剑将后宫的妃嫔都杀个干净，顺便将她凌迟处死了。 　　 　　她几乎都能够想想李昱那张寒霜满布的脸是如何被愤怒和厌恶占据。 　　 　　只要稍微想象，她就忍不住打个寒颤。 　　 　　这几日李昱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病，她都快要忘记第一次见到李昱他浑身是血，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类情绪的模样。 　　 　　那双冷静与暴躁并存的眼睛里仿佛会射出冰冷的利剑，他没有半点迟疑地抬手就将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抹了脖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冷着脸，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娘娘，陛下说娘娘在花月殿见过淑妃娘娘之后便回昭华殿。” 　　 　　“本宫知道了。” 　　 　　在听过萧淑妃的话之后，虞姝心里也觉得李昱似乎有些奇怪。 　　 　　按说别的后宫妃嫔一年也见不了皇帝几次，为什么李昱会日日召见她。 　　 　　不仅仅留宿卿华殿，甚至还让她每日到昭华殿伺候笔墨。 　　 　　更奇怪的是，李昱分明没有那等不举之症，却是直到现在还没有让她侍寝。 　　 　　如果想要日日相见是对她感兴趣，没道理一个皇帝不会临幸一个合他心意的妃嫔。 　　 　　揣着心里的疑问往昭华殿去时，虞姝在宫道上遇见了一位不是很熟的熟人——昌黎王李昌钰。 　　 　　他似乎是为了入宫看望萧太妃，才会经过后宫宫道。 　　 　　大棠民风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重，李昌钰这样的王爷进入后宫也不用太过拘谨，虞姝与他擦肩而过时，两人还互相作揖示意。 　　 　　虞姝不想此时与昌黎王有过多牵扯，但是李昌钰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刻意站在虞姝面前，那位置正好拦住虞姝的去路，但旁人也并不能多说什么。 　　 　　“见过虞美人。” 　　 　　“王爷安好。” 　　 　　按说李昌钰应当离开了，可是他并没有将位置让出来。 　　 　　虞姝觉得他很奇怪，不仅不害怕她故意将那日他在宫中留宿时闯入卿华殿的事情，甚至还刻意凑到他面前来。 　　 　　净月似乎对这位生得光风霁月的昌黎王并没有宫中其他小宫女的那种爱慕的心意。 　　 　　一旁经过的小宫女们莫不是含羞带怯地掩面而过，走远了还能够听见她们小声说起这位一看就温柔而自有一段不同于寻常皇室中人高傲气质的昌黎王。 　　 　　无非都是些情窦初开的话。 　　 　　只是净月反而对李昌钰有着些许敌意，并不显露出来，只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身子护在虞姝面前。 　　 　　看样子是怕李昌钰对她做些什么。 　　 　　“王爷若是没有旁的事情，那本宫就先告退了，陛下还在昭华殿等着臣妾。” 　　 　　“本王今日入宫看望母妃，她曾谈起虞美人，说是从前她也认识不少有苏部的族人，现下也想着见一见娘娘，说不定母妃与娘娘还有共同的友人。” 　　 　　“若是有机会，本宫会到太妃殿中与太妃作伴。” 　　 　　李昌钰说完这些话得了她的点头便做礼让路，方才那一番话就好像只是几句场面话罢了。 　　 　　只是虞姝却猛然想起来那些让小宫女给自己送纸条的匈奴使臣。 　　 　　也不知是不是她多想了。 　　 　　这两件事情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然怎么匈奴人刚递了消息说他们手上掌握着有苏部的族人，这位王爷就说太妃与有苏部族人相识。 　　 　　但她回想起自己少时在昌安城时知道的那些消息。 　　 　　这位萧太妃是萧家上一代的嫡长女，她的亲妹妹嫁给了虞氏的养子，和虞姝的母亲也是相识的。 　　 　　若是如此，那这位萧太妃认识几个有苏部的族人也不足为奇。 　　 　　只是按照当年的情况，虞氏因为被诬陷通敌卖国而被判满门抄斩，而那位虞氏的养子虞秉文却并没有受半点牵连，如今竟然已经是位列大理寺少卿。 　　 　　从前她远在塞外并不知晓这些事情，来了昌安城这几日打听了不少消息才知道，那个小叔叔自虞氏覆灭之后只沉寂了一年，便是官运亨通一路顺风顺水。 　　 　　不过六年的时间便从一个七品京官一路爬到了现在正三品官员的位置。 　　 　　这样的升官速度，怕是正经四氏大族出身的公子也不敢比拟了。 　　 　　若是寻常家族出身就是花上十年的时间恐怕也没这么快。 　　 　　如果不是真的政绩斐然，那就是有人有意要推着他往上走。 　　 　　虞姝眼睛里寒芒一闪，之后有带上惯常的笑，明媚而璀璨，像是清晨快到正午的阳光，明亮耀眼，但不至于太过于出格。 　　 　　美得恰到好处，又让人觉得遥远而不可及。 　　 　　李昱见到虞姝莲步轻移朝着自己走来时，便是如此想的。 　　 　　他的宠妃就像是一束天光，落到了他的手上，但是握不住。 　　 　　“可是将萧淑妃哄好了？” 　　 　　“陛下怎么知道臣妾去哄萧淑妃了？” 　　 　　虞姝有些震惊，李昱怎么知道的。 　　 　　能够读心的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回道。 　　 　　“今日你在御花园时，一双眼睛全放在萧淑妃身上了，看起来就好像是有多喜欢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