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近日来,天上连绵不绝地下着大雪,冻得人直打哆嗦,贪玩的孩子们并不害怕寒冷。      云晗也是这样,她每天都出去闲逛,很快便和这座小城里的孩子们熟悉起来,就像她在飞云村里,当着孩子王,每天都带回来些小玩意儿,前日捉只蚱蜢,今天摘一朵花,明天或许就粘一只风筝,晚上回来便拿到喻黎面前耍宝。      喻黎从小便是族长,从未与小伙伴一起玩闹,云晗带回来的玩意倒是驱赶了她浮躁的心绪。      许是此处幻境时间流逝极其缓慢,喻黎的修行事半功倍,灵力地增长如遇烈火的干柴,蹭蹭往上涨,她更是不愿与云晗一同出去,只想趁着机会,疯狂地修练。      她的灵力就像是大漠中的水,她修炼几分,便源源不断地抽出几分,有时甚至抽到了本源之力,前些日子便是抽得太狠,她便呈现衰竭之相。      每日用过早饭后,她便在自缚于这方寸之地,点燃灵火堆,安坐于旁,招出之前放在青谣和横波身上的凝影蛊,投在茅屋的墙壁上,顺道也看着她们的生活。      柳横波两人的生活亦是乏善可陈,她一直待在屋中写着青谣从琳琅阁带回来的,需要誊写的家书。      青谣从琳琅阁带回了红姑和其他几位小姐妹需要写家书,这点分量,还不及往日一盏茶的时间里她誊写的经文,因着是给外人看的,又感念她们照拂的恩情,横波很是用心,细细斟酌用语,但也只一日也便写完了。      腊月初八,宜动土,宜嫁娶,诸事皆宜。      横波两人的生活似乎也如这凛冽刺骨的寒冬或许即将迎来明媚的暖春。      横波拿出写好的家书,递给将要出门的青谣,“给,好好送回给姐姐们。”      “好勒!”青谣接过家书藏在里衣内,手还紧紧地按着,像是怀揣着稀世珍宝。      待青谣晚上再归来时,便又从琳琅阁接了些活回来,这成为她们后面好些年赖以生存的法门。      “横波,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青谣老远就大声喊着,一路奔跑过来,像是要整个人域都知道她的喜事。      “怎么,捡了金子。”横波看着她欣喜若狂的样子,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上扬,眼底弥漫着浅浅的笑意。      青谣挥舞着手中的白绢,说道:“姐姐们说你的字写得极好,比那些来阁里假正经的秀才写得好多了,说你从前定是大家小姐,画画什么的定也不输于人。她们让我拿回来,想让你在白绢上帮她们画些花样,题些诗词,说是那些公子哥们就爱附庸风雅。”      青谣昂着头,一脸得意,好似夸得人是她,“她们还说,你给她们画张手帕便给我们一把米作为报酬,以后我们的吃食也有着落了。”      “也要多谢青谣帮忙找活干哦!”横波点点头答应下来,福身行礼。      “哪里,哪里!”青谣也学着她的样子福身回礼。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青谣不由得“噗呲”一笑,“哈哈,我两这也太客气了。”      横波也跟着大笑起来。家还未遭难时,她一直养在深闺,学得都是笑不露齿,行端立正,无论何时,礼不可废。来到这里后,没人再要求她这些繁文缛节,她也逐渐放肆起来,不再矜持。      她们的笑声通过凝影蛊传到云晗两人耳中。      云晗不解地问:“她们在笑些什么?”      “笑自在吧!”喻黎听着这笑声,思绪翻回幼时,她也如横波一般不得放纵,从未有过片刻休息,从小就被告知需要承担家族责任,没日没夜地修行,自在于她而言,亦如九天之上的星月,可望而不可及。      喻黎看着云晗一脸茫然的样子,感叹道:“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      “啊?”云晗还是不懂,喻黎像是在打哑谜,也不说明白。好在她心思浅,很快又被横波两人吸引过去了。      青谣从断头的观音大士背后拿出她珍藏的宝贝——毛笔同样长短的枯树枝,这是她前几日便从外面寻来的一根当做柴火都嫌弃不够粗壮的枯枝。      她一改往日跳脱不拘的性子,沉心静气地蹲在地上,照着横波执笔的模样,在地上虔诚地勾画着,她想拉进自己与横波之间的距离。      横波此时正在白绢上题诗:“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她的余光瞥到青谣的动作,一笔一划,很是认真,只是不知在画些什么。      “阿谣在画什么?”      “不知道,你在写什么,我就写的什么。”她笨拙地攥着枯枝,傻里傻气地说道,“我也想学认字,读书,我什么都不会,你说什么我也不懂。”      “来,我教你。”横波会心一笑,握住青谣的手,一笔一画地写道:“有美人……”好在这两句诗简单易懂,对于初学者来说,极为合适。      “这句讲的是,我见到一个美人,很是思念她,一日未曾见到,想她想得发狂。”      “多美?比横波还美吗?”      “咳,咳。瞎说。”横波的脸被这句突如其来的夸赞,燥得脸通红通红的,手脚都不知往哪儿放。      “本来就是,我天天也想早些回家,想和横波一起玩,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从未这样急切地想回家,想着横波燃着灯火在家等着我,我就想如果我有飞天遁地只能就好了。”少年人的情感总是这样单纯而美好,喜欢就是喜欢。      横波听着这一段剖白,眼泪倏地哗哗直往下掉,想她家中败落,亲戚皆对她弃若敝履,唯恐惹火上身,往日结交的闺秀避她如蛇蝎,说着都是些书香门第,大家闺秀,还比不上这饥一顿饱一餐的乞儿,至少她一片真心,给了自己一亩三分容身之处。      青谣挽起袖子,露出黝黑的手臂,她只有这里还较为干净,帮横波擦拭泪珠,“别哭啊!哪儿不舒服?”      一边说,一边更是绕着横波仔细地观察她身上是否有异常。      横波见此,更是泪如雨下。
第十一章
姐姐要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