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龙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转，半晌，才呐出一句：“你是说真的？” 　　九神寿命，与天地同命，天地不灭，九神不陨。 　　除了某种情况，祂们永远拥有千万年的寿命。 　　而景羽奉偏偏，就是遇到了“某种情况”。 　　“这种事还能骗你？”景羽奉叹了口气，“遭别人算计，着了道。” 　　“别人？照你那不信任别人的性儿，是在云巅老跟着你的那家伙吧，就是那个，你将神羽都赐予她的那个……” 　　景羽奉挥挥手：“不说这个了。襟寒，我只想让……求你，在我死之后，替我照拂一下小狐狸。” 　　“喂，景羽奉，”渊龙眼底染过一丝寒意，“你的骄傲呢？你何曾求过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横竖难逃一死，这是我的命数，你不必再如此诘问，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么骄傲的景羽奉了，”景羽奉瓷玉般的脸上浮现一抹凄惨的笑，显得更加苍白，“我只是要走属于我的穷途末路而已，如同霜狐，如同永远沉睡的缃鹿。” 　　“霜狐的神陨至今也不过是以身饲虎，你又该如何向命数低头？” 　　渊龙眼神带着血：“你看看你！景羽奉，”她的眼神着重停留在景羽奉破烂衣衫上，“你不能就此向命数低头，你可是天底下最后一只赤乌神鸟，你身上流淌着着的，是日月星河的血液，你觉得……你能随随便便地死么？” 　　景羽奉拢了拢身上的破烂不堪的衣裳，扯过一丝笑：“我中的毒，是青鸾的蛊毒，天下唯一的办法，也许就只有洗血了吧。” 　　洗血，以血洗毒。 　　而世间……流着与景羽奉相同的血液，惟渊龙与沉睡的缃鹿。 　　几乎，就是以命换命…… 　　“那就洗呗。”渊龙一副随意的口吻，“用我的血液洗。” 　　她耳里听见“青鸾”两字，皱了皱眉：果真是她…… 　　“喂，蠢龙，你可不要做傻事，你的白月光不要了？成王败寇，该认的我认了。” 　　“臭鸟，我现在才发现，你是个垃圾呀……”渊龙摇摇头，换上了一种嘲讽的语调，“你来求我的那事儿，不就是去庇佑那狐狸嘛。” 　　“你答应了？”景羽奉丝毫没有因为“垃圾”二字生气。而是小心翼翼的探寻。 　　渊龙在心里叹了口气：景羽奉啊景羽奉，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有，不过……”渊龙卖了个关子，“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看起来，你很舍不得那小狐狸吧。” 　　“哪有的事，只是还个人情罢了。”景羽奉矢口否认，却在仔细听着渊龙接下来说的话。 　　“不必否认，有的事儿，逃不过我的眼睛啊。既然你舍不得那狐狸，等你死后，我就送她到阴曹地府去陪你……” 　　景羽奉眸中闪过一丝愕然，但转瞬后，却是换上了一种威胁的目光。 　　她狠戾地笑笑：“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哈哈，真是可笑，你若已经死了，普天之下，谁敢拂了我的意？我要杀就杀，要剐便剐，就算那狐狸是狐宗的人，又如何？我要杀她，和碾碎一瓣残花一般容易。”渊龙回答，语气毫无波澜。 　　言外之意，没有你的照拂，那狐狸活不了多久。 　　景羽奉眸子中的狠戾又甚了几分，她的眼神像一柄霜刃，映出危险的寒光。 　　而渊龙没有丝毫畏惧，迎着景羽奉的目光：“你是赤乌神鸟，你可以死于敌者之手，你可也以陨灭于坚守正道。你想怎么死就怎么死。但唯独不可……因信念斗志磨灭破灭而死。而且死后，让你所爱之人也遭受着死亡的威胁。” 　　“吾懂了。”景羽奉回答。 　　渊龙所说之意，她心知肚明。 　　景羽奉祭出了一把通体耀着金光的长剑，渊龙早已将准备许久的银枪握在手中。 　　“老规矩，你若赢了我，我便替你守护那狐狸，若你输了，呵呵……你就必须将你剩余那八根神羽给我。” 　　上古神鸟赤乌，拥有着九根金色的神羽。神羽蕴含着无限力量。 　　景羽奉现在只有八根，渊龙了如指掌，缺少的那一根羽毛，现在应该还在青鸾那叛徒手上…… 　　景羽奉点头：“可以，不过……问题是，我现在只有七根神羽了。” 　　“你给了那只小狐狸？”渊龙问道。不过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她就已经猜到了答案。 　　“嗯。”景羽奉给了回应。 　　“为什么？” 　　为什么？ 　　“就是想给。” 　　“你知不知道！景羽奉！你现在这副模样，少一根神羽就离鬼门关更近一步！” 　　景羽奉笑意渐深：“我晓得啊。” 　　“你才和她认识了多久？啊？” 　　那是你的神羽！你千万年来所以的修为啊…… 　　景羽奉！我看你不是磨灭了斗志，你是磨平了脑子！ 　　“大概不到百天。” 　　渊龙更加怒不可遏：“我认识你几千年了，这几千年来，你相信过谁？青鸾算一个，可是结果呢？真是记吃不记打，你现在……还是这般天真的相信那只狐狸……” 　　景羽奉挑眉：“我没有相信那狐狸啊，我只是报恩而已。” 　　渊龙冷笑。 　　景羽奉眉挑得更加厉害：“只是那样而已。我不会再相信谁了……” 　　这句话刚说出来，景羽奉都觉得可信度不高。 　　如果不会相信小狐狸久久，那么，自己为什么仍然要将神羽送给小狐狸，还与她定立了以命换命灵魂契约？ 　　如今，“相信”对景羽奉来说，是最为危险之事。 　　犹如饮鸩止渴…… 　　景羽奉沉思良久，又握紧了手中的剑：“襟寒，请在我奄奄一息之时，送我最后的一程，我的死，必须是也只能是九神挥刃。我不能死在青鸾那叛徒的手里。若是今日我赢了，你一定要替我守护好久久。” 　　景羽奉顿了顿，接着说：“我死之后，你将神羽都拔去吧，只要你答应护祐小狐狸……” 　　渊龙那家伙眼馋自己的神羽了好久，如此一来，就能保护久久了吧。 　　渊龙面无表情：“来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