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妾与殿下,有过鱼水之欢
  “大胆!还不快滚回去!要是冲撞了殿下,你有几个脑袋够坎?”
  
  耳边传来一声尖细的厉呵,姜柔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接近殿下,要是就这么滚了,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老太监瞧出了端倪,蹲到姜柔面前,阴测测道:“小贱婢,想出头想疯了?你以为你赖着不走,殿下就会多看你一眼?”
  
  姜柔咬着牙不说话,抬头去看远处走廊里的修长身影。
  
  只要她能熬到那人走过来,就算是挨上一顿板子,倒也值了。
  
  可这老太监哪里肯给她机会?给人使了个眼色,就要把她拖下去。
  
  眼看着那紫衣玉带之人愈来愈近,她顾不得其他,大声吼叫起来:“殿下!”
  
  她看到了那人回眸,可嘴中却被人塞满了东西,只能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那人走过庭院。
  
  老太监谄媚着一张老脸,屁颠颠地跟在少年后面:“殿下今日上朝可还顺利?”
  
  那少年大步流星,直奔殿内。
  
  姜柔嘴里发出“唔唔”的声响,可是声音太小,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她认为这次的计划就要落败时,却见那紫袍少年突然将跨进殿内的脚收回,一转身,又回到庭院里。
  
  “王翁,刚才这院子里是不是有人呼喊?”
  
  老太监眯着三角眼:“就是个不懂规矩的奴婢,老奴已经叫人打发走了,殿下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儿了。”
  
  少年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如冠玉,眸如星辰,笼着的紫纱袍随着春风轻拂。
  
  他嘴角微微勾起:“今日的奴婢倒是比前几次的都要胆大,把人叫上来,让本宫瞧上一瞧。”
  
  王翁十分痛恨这些挤破了头想见殿下的贱奴婢,他道:“殿下,那种人脏,咱见不得!”
  
  只听那少年悠悠然的语气:“王翁,你来东宫做事也许久了罢,如今连本宫下的令旨都敢不听了?”
  
  王翁惊道“老奴不敢”,赶忙叫人把姜柔带上来。
  
  她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
  
  此时慕容垣正坐于石凳上,垂目把玩着一柄玉骨折扇,懒散问道:“就是你?”
  
  姜柔咬唇,却不答话。
  
  王翁捏着嗓子喝道:“小贱婢,殿下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姜柔双手交握,死死不开口。
  
  她若是就这么轻易开口了,又怎么能勾的住这位金贵的殿下呢?
  
  若是勾不住这位殿下,她又如何报亡国之仇,如何夺得这天下?
  
  慕容垣金冠上垂下的流苏在发间熠熠,他微眯着眼打量:
  
  “原来不但是个贱骨头,还是个硬骨头。”
  
  “罢了,叫人拖下去,斩了。”
  
  他轻飘飘的音调仍在空中漂浮,像是讨论天气一般的轻松语气。
  
  王翁得意起来,用眼角瞥着被拖走的姜柔。
  
  她被两个仆从越拖越远,眼看着那人如玉的面庞渐渐模糊,她拼了命挣扎着大吼:
  
  “妾知罪!是妾冒犯了殿下!”
  
  这次计划不能出一点差错,她必须以命来搏。
  
  姜柔发髻散乱,挣脱开仆从,疯了一般冲向慕容垣。
  
  王嗡甩着袖子惊呼:“还不快把她抓起来!”
  
  她身形小巧,躲过了仆从,一把扑到慕容垣脚边,死死拽住他的脚踝。
  
  他并没有踢开,良久,头顶才传来一道幽幽的男音。
  
  “你自称什么?”
  
  姜柔赶忙跪好,理了理头发,乖巧道:“妾。”
  
  宫中宫女,除了君王太子内侍,都需自称奴婢。
  
  她继续道:“妾与殿下,在楚地之时,有过一夜鱼水之欢。”
  
  那人挑眉:“哦?那你是不是要说你还有了本宫的骨肉?”
  
  他语气戏谑,玩味似的用折扇顶起她的下颌,细细打量。
  
  眼前少女眉目清秀,肤色莹白,独有几分江南女子的韵味。
  
  “倒是个美人,可惜呀。”
  
  他将折扇移去,凤眸上挑:“区区楚女,也敢冲撞本宫,诋毁天家的名誉?你以为,你有几个脑袋够坎?”
  
  王翁的三角眼里泛着阴冷的毒光:“殿下,这种贱婢就应该直接凌迟,也好让东宫里那些成日肖想殿下的贱婢们看看,一天到晚想着出头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慕容垣将玉骨扇敲在掌心,如玉一般的面容还带着笑意。
  
  “凌迟好啊,千刀万剐之刑,正适合楚人。”
  
  姜柔心里冷笑,看来这位殿下的“玉面修罗”之称,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说完迈开步子就往内殿走,她赶忙往前跪了两步大喊:
  
  “殿下可以杀了妾,一了百了,以儆效尤。但是殿下真的以为,杀了妾,就能平息楚人的怒火与仇恨,就能以魏国储君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成为楚人的储君吗?”
  
  魏国虽灭了楚国,可楚地依旧纷乱,楚人依旧不服,她知他近来为此事烦心,若能说到他的痛处,她便可以搏得一丝活下去的可能。
  
  “大胆!恬不知耻的贱蹄子!”王翁尖细的嗓音刺得人耳朵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宫人,“还不快把这小娼妇拖下去凌迟!”
  
  春风吹拂,腰间玉带之人顿住脚步。
  
  “慢着。”
  
  慕容垣回眸,慢慢踱到姜柔面前,只是他的脸上敛了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
  
  “今天晚上,把这个女人捆起来,送到本宫房里去!”
  
  王翁刚想说些什么,却见慕容垣早已踏入殿中,没了身影。
  
  姜柔回到浣衣局时,宫女们都一蜂窝地涌上来围着她,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殿下长得俊不俊?”
  
  “殿下同你真有过鱼水之欢?”
  
  “嘁,看她平时是个老实人,原来这心里呀,却想着做咱们主子!”
  
  姜柔通通不理睬,这些人无非就是眼红妒忌罢了,真要让她们这么做,怕是没一个敢的。
  
  人群中挤出来一个胖丫头,顶着一身肥肉,挡在众人面前:“别问了别问了!我们家姜柔日后是要成为贵人的,哪能同你们一道?”
  
  有人嘲讽她:“哟!平日里你可没少欺负人家,人家现在被殿下看中了,你就上赶着拍马屁了?”
  
  众人皆笑,做鸟兽散。
  
  “姜柔,我知道我平时对你是不太好,但是,我们都是楚人,不应该相互帮助,相互理解嘛!”
  
  姜柔静静地看着珍珠贪婪的嘴脸,拍着她猪蹄一般的手,露出一抹阴鸷的笑:“你说得对,以后到了殿下,身边,我一定不会忘了你。”
  
  珍珠哼了一声,将猪蹄一收,拢着袖子啐了一口:“但愿如此吧!午饭没留你的,你也知道,我一向吃得多,不然没力气干活儿。”
  
  姜柔嘴上应着,心里冷笑,这头猪几时干过活儿了?不都是大事小事全推给她?怪罪下来全是姜柔挨板子,她一个人乐得悠哉悠哉。
  
  珍珠叉着水桶腰,指着堆积如山的衣服,道:“你不是晚上才走吗?我看你呀,还是把今日的活儿都干了再走罢。”
  
  她说完屁股一转便回了屋子,不一会儿就传来她如雷般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