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老师从树丛中出现时，我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这是一片银色阴影和月光魔法的净土。有人穿着花呢西装，戴着眼镜，似乎与这样的环境完全不符。 　　“我亲爱的艾薇!如果你不小心，你会掉进河里的。你会全身湿透你的。然后你得走很长一段路回家，你会着凉的。” 　　我内疚地拖着脚步离开了河边。 　　“呃，沃德韦尔女士。你好。你在这里干什么？” 　　沃德韦尔女士戴着巨大的眼镜，向我眨着眼睛。“我住在附近，我在树林里采花。我收集了大量的干花。” 　　“哦，”我说，同时领会了我对基利安撒谎的讽刺意味。“我不知道现在还有人这么做。” 　　我忘了沃德威尔女士住在远离城镇的那栋孤零零的房子里，那是树林里唯一的房子。一个凡人住在那里一定很奇怪。我想知道沃德威尔女士是否听到过女巫庆祝的尖叫声。她可能以为他们是狐狸。 　　“你的家离这里很远，艾薇，”沃德韦尔女士说。“你是自己徒步旅行吗？天快黑了。记住，现在已经不是夏天了。” 　　“只是……在大自然中散步，”我回答。 　　沃德韦尔女士犹豫了。“这里离我家很近，你愿意来我家喝杯茶吗？你可以在回家之前在火边取暖。” 　　沃德韦尔女士看起来如此胆怯，如此充满希望。拒绝她会很残忍。 　　“哦，当然可以，”我告诉她。“非常感谢。” 　　我跟着沃德维尔女士走了，但临走前，我向风和我认识的精灵低声承诺: 　　“我会回来的。” 　　沃德韦尔女士住在一间靠近深树林边缘的小别墅里。她的家让我想起了童话故事里的姜饼屋，那里可能住着一个女巫。除了不是一个女巫引诱客人到她的小屋。 　　门上钉着一块马蹄铁:一块冰冷的铁。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我看到到处都是这样的东西。 　　整个地方非常古雅。墙上有一个形状像茶壶的钟。壁炉上方有一个十字架，后面有一幅画。那是乔安娜姑姑最讨厌的，当乔安娜姑姑看到她称之为伪神的图像时，她总是尖锐地转移视线。 　　我用我的小银勺子搅动茶杯里的茶，笨拙地说:“我喜欢你对这个地方所做的一切。谢谢你邀请我。” 　　“谢谢你能来，”沃德韦尔女士说。“我的虽然访客不多，但是我发现有几个年轻人在天黑时在河边散步，我请他们进去喝杯了杯茶。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地方会吸引他们。” 　　“我想他们是在许愿井许愿吧。” 　　“那口井是许愿井吗？”沃德韦尔女士饶有兴趣地问道。“我以前从未听说过。我必须记下来。你知道吗？我之所以收集小镇的传说。是因为我认为自己是非官方的城镇历史学家。” 　　“哦，对了。”我挠了挠头，轻轻拨开我的发带，笑了。在我看来，沃德韦尔女士和她的小屋都有点傻，但很温馨。 　　“哦，是的，”沃德韦尔女士说。“几乎没有人意识到波西塔诺有很长的一段女巫历史，甚至可以与塞勒姆的历史相媲美。” 　　我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热茶。“那对我来说绝对是新闻。真有趣。新的。对我来说。那是我一生中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沃德韦尔女士因表示感兴趣而容光焕发。她从椅背上跳起来，一边倒着茶，一边从高书架上取下一本皮面装订的巨大书本。 　　"你想听听当代对一个女巫的描述吗？"她问道。“据说是普特纳姆人的祖先写的。” 　　"普特纳姆，就像我的朋友凯西·普特纳姆那样？"我问。 　　“年轻的女巫昨天又来找我了，”沃德韦尔女士大声念道。“她说的是谜语，但是很甜。她说我会因为我对她的善良而有所收获。今年的庄稼看起来欠收，但现在我们认为庄稼长势较晚。也许这只是一个机会。” 　　沃德韦尔女士把书架上的书放回原处，开始谈论这样一个事实:一些人认为这本书籍是由一个怪人写的，或者把它当做一本幻想小说来写，但是没有人知道这是哪一个普特纳姆人写的，也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甚至还有人说这根本不是普特纳姆人写的书。 　　沃德韦尔女士不知道这个本记录的内容是不是真实发生过，但我知道。 　　如果一个凡人知道某个人是女巫，看见了他们在自己的眼前施魔法，并且仍然怀着这样的感情写着他们。那这样子的凡人和女巫，肯定能够和平相处。 　　我肯定那是我母亲对我父亲的看法。我相信她喜欢他的魔法，理解他。如果我告诉基利安真相，他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吗？我很想知道。 　　我的姑姑们总是说我永远不能告诉一个凡人真相，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因为这样可能会引来女巫猎人。就算是这样我还是想要告诉基利安真相。 　　“原谅我，艾薇，”沃德韦尔女士说着，再次回到座位上。“当我谈论我的爱好时，我会忘乎所以。当你去许愿井的时候，你许的是什么愿望？你在学校看起来总是那么开心。我想你应该没有什么愿望。” 　　我想起了许愿井的精灵向我展示的幻境。我想象自己是一个伟大的女巫，如此强大，我可以让月亮在中午发光，拥有我想要的所有爱和魔法。 　　我慢慢地说:“我有很多愿望。有个男孩……” 　　“基利安，”沃德韦尔女士补充道。“乖孩子。但我希望他在上课的时候不要画那么多的画。” 　　“基利安，”我说。“还有我的朋友。还有我的家人。我很想知道他们的心里对我的想法。因为我很快就要做一个重大的决定，我的家人都期待我能让他们感到骄傲，但他们不知道我对即将到来的暗夜洗礼还有这诸多疑虑。我还没告诉他们。我对基利安和我的朋友保守了很多秘密。但是不能告诉我的家人，我真的不知道的我的哪个想法才是正确的。” 　　这不像和许愿井的精灵之间的谈话。因为我已经告诉了精灵一切。她也能够理解我的任何想法，并且仍然认为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女巫。 　　沃德韦尔女士甚至不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她是一个甜美动人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因为她认为女巫是虚构的、真实生活中不存在的。 　　沃德韦尔女士突然从椅子上爬下来，握住了我的手，并跪在我的脚边，这让我大吃一惊。她的脸不像许愿井精灵那样光滑完美，也不是透明的。我被她绿色眼睛里深深的同情和甜蜜吓了一跳。我意识到沃德韦尔女士其实很漂亮。也许沃德威尔女士自己并不知道。 　　“对不起，艾薇，”她低声说道。“当发现自己在两种选择中不停地摇摆，不知道应该选择哪个，这是一件很糟糕，也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 　　我点点头，强忍泪水。 　　“亲爱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沃德韦尔女士说。 　　　壁炉里的火很温暖，很舒服，老师的手也握得很紧。窗户后面的黑暗越来越浓，对我来说，这个小茅屋不再荒谬了。这是一个舒适而诱人的小避难所，远离森林最黑暗的深处。即使是女巫在这里也会感到受欢迎。 　　“我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沃德韦尔女士坦白道。“你没有特别的理由应该听我的。但是如果我给你一个建议，那就是:不要害怕你不够。这是唯一能阻止你的恐惧。”她犹豫了。“这听起来很傻吗？” 　　“不，”我喃喃道。“不，这听起来一点也不傻，沃德韦尔女士。非常感谢。” 　　我穿过漆黑的树林走回家。沃德韦尔女士说要送我，但我说我知道路。　 　　我没有告诉她我出生在这片树林里。没有人像我一样了解这片森林。　　 　　在路上，我在需要转弯的地方停下来，回到了小溪、空地和井边。　　 　　因为我决定不去了。今晚不行。　　 　　相反，我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穿过树林的最深处，来到一个泛着月光的山谷，仿佛这个山谷是一个装满银色液体的绿色杯子。我隐约记得戴安娜姑姑给我讲过住在那里的精灵的故事。　　 　　我回家了，我家倾斜的屋顶在天空的映衬下几乎看不到，但是每扇窗户都是黄色的。我急忙跑进去，听到我姑姑乔安娜的声音从上面响起，跑上错层楼梯，在我卧室外面的走廊上找到了我姑姑和艾利克斯。戴安娜姑姑在犹豫不决。艾利克斯躺在地板上。出于某种原因，乔安娜姑姑拿着一个水桶，把她的高跟鞋尖尖的脚趾贴在艾利克斯的肋骨上。　　 　　我气喘吁吁地说:“嘿，伙计们，发生什么事了？”　　 　　“艾薇，”乔安娜姑姑说。“你可算是回家了。你的凡人小男友一直在制造麻烦。”　　 　　我立刻被吓了一跳。　　 　　“基利安在这里？”我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他怎么了？或者是你们做了什么？”　　 　　“这不是我们做的，”乔安娜姑姑厉声说道。“那可笑的凡人就是这么做的。他站在你卧室的窗户下，试图为你唱小夜曲。”　　 　　我的嘴张开了。“他没有。”　　 　　我害羞的基利安绝不会那样做。　　 　　“我很抱歉，但是他做了，”乔安娜姑姑宣布。“你的凡人追求者没有悦耳的声音。一开始我以为是猫咪打架的声音。告诉她，艾利克斯。”　　 　　艾利克斯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他似乎真的笑哭了。　　 　　“他唱了一首歌，”他确认道。“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唱。我不想让你觉得你错过了什么，堂妹。我能记住每一个歌词。我永远不会忘记。它们写在我的心上。我可以开始了吗？哦，艾薇，哦，艾薇，我一看到你——”　　 　　我的手飞过来捂住张开的嘴。　　 　　“安静点，艾利克斯，”乔安娜姑姑命令道。　　 　　“可我还没讲到他的爱像黄水仙花的那一段呢!”　　 　　“停下来，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希尔达姨妈低声说。　 　　“请让我告诉她，他唱的那个部分，她是他甜甜圈的糖粉，如果她是垃圾桶，他就是一只狐狸！”　　 　　乔安娜姑姑的语气充满威胁。“我可以再把这个桶装满，然后倒在你身上，如果我被迫再听一遍那首歌，我会这么做的。”　　 　　“我认为这非常浪漫，真的，”乔安娜姑姑喃喃自语。"当你把桶扔出窗外时，他的小脸非常悲伤和惊讶。"　　 　　我突然意识到我姑姑在说什么。　　 　　“你往基利安身上倒了一桶水？”我咆哮道。　　 　　乔安娜姑姑噘起了嘴唇。“是水还是猪血？你还记得吗，艾利克斯？不管怎样，他在那之后就安静了。”　　 　　我压低声音说:“哦，不，我得给他打电话。”　　 　　“这是个好主意，艾薇，”乔安娜姑姑说。“告诉他，如果他再在我家唱歌，我会让猫头鹰吃掉他的舌头。”　　 　　戴安娜姑姑做了个鬼脸。“也许说得更婉转一点，亲爱的。”　　 　　乔安娜姑姑蹦蹦跳跳地去了她的卧室，她的高跟鞋在拼花地板上发出愤怒的咔嗒声。戴安娜姑姑急忙跟在她后面，发出抚慰的声音。我在去我房间的路上踩过艾利克斯，但在我砰地关上卧室门之前，艾利克斯穿着丝绸长袍，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继续大笑。他向我狡黠地咧嘴一笑，好像这是个笑话，好像基利安对他来说是个笑话。　　 　　“看来我们的咒语效果有点太好了，堂哥。”　　 　　我想起了许愿井的精灵告诉我的话。　　 　　“这不是我们的咒语，”我冷冷地说。“那是你的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