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说什么，不会的晓夜不是没走吗，把她叫上，我们把红姑抬到医馆去。” 　　 　　“她在照顾其他人，怕是不得空，阁中有好几个都染上了。” 　　 　　“没事，我们两人也行，红姑也不重。” 　　 　　青谣和大壮两人将红姑抬到椅子上坐好，两人一人一边抬着红姑往医馆方向去。 　　 　　“你怎么没走？”在去医馆的路上青谣问大壮。 　　 　　“那群没良心的，红姑当年救她们命时，那可是毫不犹豫，现在竟是这般恩将仇报。我当年也是红姑救下的。我若是走了，红姑怎么办，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个。你呢？怎么不和横波一起离开？” 　　 　　“我也是贱命一条，不怕。” 　　 　　片刻间，便到了医馆。 　　 　　“能让让吗？红姑病重了。” 　　 　　青谣轻轻地拍了拍排着队堵住医馆门口的邻里。 　　 　　那人看了看被他们抬着的红姑，她已经基本没有意识了。 　　 　　那人赶紧让开，还帮他们大喊：“这里有人病重了，请大家帮忙让他们先看病。” 　　 　　众人听到他的呼喊，纷纷让开一条路，直通大夫的案桌前。 　　 　　“老人家。还没走。” 　　 　　青谣认出在案桌边帮忙的是之前一起做工的老人。 　　 　　“是你。快把她放到案桌上。”老人帮着他俩抬起红姑。 　　 　　诊脉的是位女大夫，年纪也蛮大了，头发已经花白，想必就是老汉口中的“傻婆娘”。 　　 　　老汉放下帘子，让两人同自己一同出去等候。 　　 　　“我家这傻婆娘，总觉得自己是大夫，不能丢下这满城的病人，不愿意走，我把儿女送走后便过来陪她。你也不走？”老汉一脸骄傲，口中念着“傻婆娘”，却是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妻子傻，还甚是欣慰自己妻子如此善良。 　　 　　青谣远远地望向南城门，夜幕快要降临，黑夜从遥远的地平线慢慢地向着安化城靠拢，很快便要笼罩这座城池。 　　 　　“这里是我的家，我要在这里等她。”青谣低声说道，像是在呓语。 　　 　　这时，大夫出来了，中止了他们的交谈。 　　 　　“没救了，抬回去，准备后事吧。”大夫一锤定音，宣告了红姑的命运。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又去诊治下一个了。 　　 　　老汉连连给他们作揖，“对不住，对不住，我家那位就是嘴巴毒点，心肠还是很好的，既然她说没法救治，就只能回去听天由命了，带她回去吃点好吃的，不留遗憾地走。” 　　 　　老汉动作之娴熟，想是已经做过无数次了。的确，像她妻子这样说，病人还未离去，家属便气倒了。 　　 　　大壮还想嚷嚷几句，但被青谣掐了两下，阻止了。 　　 　　他们又抬着红姑离开医馆，从内堂到门外，还是刚才让他们进去那些人。 　　 　　众人皆唏嘘不已，连忙让开，唯恐下一个被抬出去的就是自己。 　　 　　青谣将红姑安置好，让大壮守着，自己去了晓夜照顾其他人所在的一楼。 　　 　　“红姑不好了，去看看吧，他们我来照料。” 　　 　　晓夜不敢相信，“怎的这么快，昨日还好好的。看过大夫了吗？” 　　 　　“就是大夫说的，赶紧去看看吧，对了平日都是你和红姑一起吃饭，她喜欢吃什么，做点喂给她吧。” 　　 　　晓夜急急忙忙地跑了上去，担心再晚一步，便见不着红姑最后一面了。 　　 　　青谣也进了晓夜刚出来的那间房。 　　 　　此间本是放置她们练舞所用器具的仓库，此时充当病房。 　　 　　青谣走进一看，这里俨然已是另一个医馆。大壮他们为了方便病人，将所有患病之人都抬到一处，一个挨着一个地躺着。 　　 　　晓夜他们将病人照顾得极好，屋中几乎没有久病之人的恶臭气息。屋内燃着火炭，点着熏香，已经尽力让病人感到舒适。 　　 　　青谣拿着刚刚晓夜塞到她手中的巾帕，还带着余温，桌上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想必晓夜刚还在帮他们擦拭身体。 　　 　　青谣将巾帕浸在水中，搓洗几遍后，拧干，继续晓夜未完成的事。 　　 　　等她将八个病人挨个擦拭一遍，已花费不少时间，额头上挂着粒粒汗珠。 　　 　　青谣刚坐在桌边，晓夜便提着篮子走了进来。 　　 　　她递过篮子，说：“你去喂红姑吧，她在叫你，我想和红姑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去陪陪她吧，趁她现在还有意识。” 　　 　　青谣接过装满饭菜的篮子，提着它又去了红姑的房间。 　　 　　她推开门，看见红姑已经坐起来了。 　　 　　“来了。”红姑朝她挥挥手，“过来坐，让我再看看你。” 　　 　　红姑面色依旧潮红，但是精神还不错，大概快到极限了，回光返照。 　　 　　青谣将房中美人塌上的小桌放到红姑的床上，摆上晓夜做的吃食，端着碗，夹了几块，后又换成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给红姑。 　　 　　才吃几口，红姑便推开她的手，说道：“没时间了，我不吃了，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无用的事上。” 　　 　　红姑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钥匙，交代后事：“当初挖地下室躲炮轰时，我叫人在最里面修了一间小屋，里面藏满了我这一辈子的积蓄，再买下一座琳琅阁都绰绰有余，若是姑娘们回来，你带她们另外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若是没回来，你和晓夜，还有大壮将它分了吧，足够你们清贫地度过下半辈子。” 　　 　　红姑将钥匙交到青谣的手中，紧紧握住她的手，“答应我，赶紧离开，这里不能再呆了。” 　　 　　这句话似乎用了红姑所有的力气，说完便虚弱地倒在床上。 　　 　　“好，我答应，明日我们便走。”青谣将红姑扶正，盖好辈子，坐在床边，静静地等着。 　　 　　看样子，就是今夜了。 　　 　　一滴泪珠滑落红姑的脸颊，弥留之际，谁也不愿死去。 　　 　　青谣每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轻轻地叫醒红姑，起初红姑还有反应，会问她，“怎么了？” 　　 　　再后来，红姑便只是微微地抖动眼皮。 　　 　　子时刚过，青谣又一次叫她，这次红姑什么反应也没有了，她使劲摇晃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她知道红姑已经去往西方极乐之地。 　　 　　她本应叫醒大壮和晓夜两人，一起送送红姑，但这几日照料病人，大家都很累了。她也想红姑多陪陪她，毕竟红姑算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 　　 　　青谣握住红姑尚有余温的手，一直到余温褪去，变得冰凉，她将被子拉过红姑的头盖上，宣告她的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