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我下楼发现乔安娜姑姑正不以为然地盯着她的报纸，而艾利克斯则靠在门口，和给我们送信的女人调情。 　　“你知道那句谚语，”我听见他喃喃地说。“怎么回事?”一些关于好东西和包装的东西。” 　　这个女孩是红头发，所以她的腮红非常明显。我们遇到了很多邮递员。我不知道是不是艾利克斯把他们吓跑了，还是乔安娜要求换邮寄员。 　　乔安娜姑姑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厨房的桌子旁。通常戴安娜姑姑会在炉子旁给我做早餐，但今天不是。我望向窗外，看到外面坟墓上堆着新土。，给自己倒了些麦片。 　　过了一会儿，艾利克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递给乔安娜姑姑一个学校寄来的信封。可能是关于下次家长会的事。乔安娜姑姑轻蔑地忽略了那个信封，就像她对我凡人生活的每一件事一样。她早餐抽了根烟，这是正常的。 　　“真的,艾利克斯?”乔安娜姑姑问道。“一个凡人?送信的凡人?” 　　艾利克斯耸了耸肩，从我手里抢过麦片盒子。“并不是所有人都真的爱上他了。” 　　“你不能再和来送信的凡人女孩说话了，每次都是 这个样子，我们应该和凡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乔安娜阿姨评论道。 　　艾利克斯用勺子指着她，咧嘴一笑。“但是，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姑姑。”他耸了耸肩，开始吃他的麦片。“我只想交一两个朋友。” 　　“什么，你想谈恋爱吗?”乔安娜姑姑扬起了眉毛。“你为什么想找个凡人来当女朋友?”保持镇静，有秩序地敬拜撒旦。这是我对你们所有人的唯一要求。看在黑魔王的份上，要像绅士一样坐着，艾利克斯。” 　　她威风凛然地挥舞着手里的香烟，那香烟夹在闪闪发光的老式烟嘴里，就像一个小小的干草叉。艾利克斯一直咧嘴笑着，一条腿搭在另一把椅子的靠背上。 　　乔安娜姑姑急促地吸了几口气，把香烟的最后一口给干掉了。 　　“你穿睡衣好像有75年了。你不能穿得得体些吗?” 　　“为什么?”艾利克斯说。“我又不是要离开这所房子。长袍和睡裤是标准的隐士装束，我致力于我的隐士审美。” 　　我拨开他脖子上围着的小丝绒围巾的两端，当时他连衬衫都没穿。“那为什么要用这个来装饰睡衣呢?” 　　艾利克斯的微笑在他的勺子周围闪烁。"显然我想做个高级隐士，艾薇" 　　乔安娜姑姑哼了一声。她本人坐得笔直，穿着一件高领的细条纹衬衫和一件双排扣西装外套。艾利克斯有一次在乔安娜姑姑听不到的情况下评论说，乔安娜姑姑穿得像个邪恶的秘书女郎。他说他是好意。 　　门上响起了敲门声，我笑了。既然邮件已经来了，那就只能有一个人去开门咯。 　　乔安娜姑姑发出一阵嘲笑的声音，咔哒一声把烟嘴放在桌上，站了起来。 　　"在中午之前，我根本无法与凡人打交道" 　　“也戴安娜姑姑会开门的，”艾利克斯说，他的声音故意刺痛。“等等，戴安娜姑姑在哪儿?” 　　“她一大早说了一句俏皮的话，所以我就杀了她。”乔安娜姑姑上楼时说了一句。 　　艾利克斯向后靠在椅子上。“我得说，她心情很好。你还好吗，堂哥?要看看我们的咒语能产生什么效果，你不兴奋吗?”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窗户和那座新坟。乔安娜姑姑时不时会杀戴安娜姑姑。这和听起来不一样。没那么糟。她埋葬了戴安娜姑姑，然后戴安娜姑姑又像新的一样回来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可以修复一切。 　　仍然…… 　　“我讨厌她那样做，”我低声说。 　　艾利克斯用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飘忽而随意，手指像蝴蝶一样飞舞，轻盈地落在地上，然后又飘向远方。 　　“我知道，堂妹。”他喃喃地说。 　　女巫和她们冷酷善变的心。 　　没关系，我对自己说，并把自己的毛衣整齐了。我会像往常一样回家，看到戴安娜姑姑坐在火炉边。现在，我想看看魔法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跳起来。“我该去见基利安了。” 　　“我会在楼下招待一些迷人的尸体，”艾利克斯宣布。“对着黑魔王的内裤起誓，我真寂寞!” 　　学校里的人说住在楼下的停尸房肯定很奇怪。他们不知道这是我们家最不奇怪的事情。 　　我打开门，看见基利安站在门廊上。今天他的眼睛没有走神。他聚精会神地看着我，好像从我毛衣上的纽扣到鞋扣上的一切都很迷人。 　　”艾薇。你是金色的，像早晨一样可爱!” 　　“嗯，谢谢你。”我说。基利安笑了，好像连我的声音都让他激动不已。 　　他的问候有点不寻常，但我沐浴在他的微笑和放松的温暖中。基利安有时显得若有所思，或显得疏远，但今天早晨他的心情愉悦得像阳光一样纯洁而明亮。 　　“很高兴看到你高兴，”我补充道。“我一直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吻了他一下，感觉到他在我嘴里叹了口气。基利安说:“一切都很完美。” 　　那天基利安陪我去上一节课，帮我把书从储物柜搬出来。有一次我想从他手里抢一本历史教科书，结果变成了一场摔跤比赛。他低头崇拜地看着我。我抓住书猛拉。 　　“基利安，”我低声说。 　　他灿烂地对我微笑。“艾薇”。 　　“放手。” 　　“让我来帮你吧，”他对我说，他那甜蜜的大眼睛比平时更大更甜蜜。“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很感激。”我喘着气说。“但是……放开……走!” 　　他最终还是松手了，不过我还是抓着课本在走廊上航行了一半。只是一点鬼鬼祟祟的魔法让我没有撞到墙上的储物柜。 　　午餐时间，阿米莉亚、凯西、基利安和我在我们常坐的那张桌子旁坐下，基利安对大家重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其他人似乎很吃惊，但也很高兴。 　　“今天过得好吗，基利安?”凯西问道。 　　“今天真是美好而神奇的一天，”基利安诚恳地说。“我想你们今天也应该过得不错吧！不是吗?” 　　凯西的眉毛一扬，就像被火箭发射了一样。“我想应该是的!” 　　基利安仍然笑得很灿烂，但这很好。我很放松，所以当他走过去把托盘放好时，我不假思索地说: 　　“嘿，你能再帮我拿一杯蔓越莓汁吗?” 　　基利安惊恐地转向我。我疯狂地环顾四周，寻找威胁。 　　“你一直坐在这里口渴!你应该早点说的。你知道我会马上帮你去拿饮料。” 　　“其实，我还好啦！”我打破沉默说道。 　　“你真好，”基利安说。“你像纪念碑上的佩兴斯，对着悲伤微笑。” 　　“哦,我的上帝吗?”阿米莉亚对着她的芝士通心粉咕哝着。她不像是在祈祷，更像是在问上帝，他是否听到了这些。 　　我转向基利安，握住他的手。基利安低头看着我们连在一起的手指，温暖而出奇。 　　“说真的，我现在才口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点了点头，把我的一只手举到他脸上，把他的前额贴在上面，闭上眼睛，仿佛他是一位向王后宣誓的骑士。 　　“我很乐意给你拿果汁。” 　　我们都盯着他看。基利安笑了笑，跳起来给我拿果汁。我几乎不敢看那些女孩，当我看的时候，凯西的嘴张得老大。阿米莉亚还在盯着她的盘子。 　　“我知道他有点傻，”我低声说。 　　“他对你总是有点傻乎乎的，”凯西说。“这是另外一回事。” 　　我绝望地寻找着一个解释，最后说:“我觉得他这一周过得很奇怪。” 　　“很明显!”凯西说。 　　“在波西塔诺的一周什么时候不奇怪?””阿米莉亚问道。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让我和凯西不安地交换了一下眼色。 　　阿米莉亚咬着嘴唇。 　　“对不起，”她哽咽地说。“我昨晚做了恶梦，还头疼。” 　　阿米莉亚最近越来越头疼了。我为她调制了舒缓的茶，但是时候开始和戴安娜姑姑阿姨商量为她调制一种完整的女巫药水了。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周末应该休息吧？星期一我给你拿点补药来。它会使你恢复正常的。” 　　阿米莉亚的嘴绷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有放松。谢谢你，艾薇，但我没事。嘿，基利安做个傻瓜总比他昨天闷闷不乐强，对吧?” 　　她笑了，凯西使劲地点了点头。我们都笑了。这是更好的。魔法让一切变得更好。 　　基利安送我回家的时候，在门口亲了我三次。“我不想和你分开，”他说，双手插在我的头发里。 　　“我也有同感，”我告诉他，并把他往后推了推。“但是我有作业要做。你知道我不同意把作业留到星期天!如果你周五做，周末就自由了。” 　　“我确实了解你，是的。”基利安深情地咧嘴一笑。“我仍在按照上帝的旨意做我星期天的最后一件事。明天见吗?” 　　我茫然地看着他。 　　“游乐场，”基利安提醒道。 　　在施咒的兴奋和对去年夏天的担忧中，我几乎忘记了基利安和我还打算去县里的集市。人们把这一天称为“夏季的最后一天”。 　　“嗯，好吧!明天见。” 　　“我很期待。” 　　基利安又吻了我，然后离开了我，我看着他穿过树林离开了。 　　我们前院坟墓上的新土没有动过。这些天戴安娜姑姑要起死回生得花越来越长的时间。乔安娜姑姑则说这纯粹是懒惰。 　　我去厨房给自己买了一份点心。然后我回到外面，坐在附近的一块墓碑上，纪念很久以前熟悉的布莱克，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个紧握的拳头打破了地面，接着是一个头和肩膀，破地而出，就像游泳者从水中浮出水面一样。戴安娜姑姑轻轻哼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子，从坟墓里站了起来。 　　我笨拙地向她摆动手指以示问候。我的姑姑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她的脸就像一个泥面具。她试图掸去她那肮脏的粉红色连衣裙上的泥土，但那是徒劳的。 　　“乔安娜姑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乔安娜姑姑要这么做? 　　戴安娜姑姑只是耸耸肩。“这对我其实并没有任何的伤害，我只是陷入了短暂的沉睡而已，亲爱的。” 　　她说得好像这无关紧要似的。也许没有。这是我应该习惯的事情，在我黑暗的洗礼之后。我也要处理死亡和黑魔法的女巫了。 　　姑姑擦去脸上的泥，对我露出灿烂的笑容，用胳膊小心地搂着我，紧紧地搂着我，却没有把泥弄到身上。戴安娜姑姑没有一颗冷酷善变的心，这我很清楚，但乔安娜姑姑常说戴安娜姑姑根本就不是一个女巫。 　　“我们进去吧，好吗?”晚餐想吃什么?”她的声音十分愉快，她的步子也十分稳健。我从墓碑上跳下来，跟着她走上台阶，来到我们家。戴安娜姑姑说得很对，她的身体也很好。神奇的解决一切问题。 　　戴安娜姑姑很早就上床睡觉了。她总是说濒死使她疲惫不堪。乔安娜姑姑说她太孩子气了，但她给她煮了一杯舒缓的饮料，然后把它带到楼上。我听见她教训戴安娜姑姑喝了。我想这可能是乔安娜姑姑道歉的方式。 　　我独自在厨房桌子旁坐了一会儿，然后爬上楼梯到阁楼去找艾利克斯。 　　在他的房间里，有一幅巨大的、看上去很古老的地图漂浮在半空中，它是在一张很旧的纸上画的，它是黄色的，用很旧的墨水画的，它是棕色的。地图上方用金字写着“世界地图”。 　　闪烁的鹅卵石像小星星一样在地图上飞过，精确地指向目的地。艾利克斯站在地图前面，穿着红色天鹅绒晨衣，做着巨大的手势让鹅卵石移动，仿佛他是一名指挥，而鹅卵石是他的乐队。 　　“嘿,艾利克斯。” 　　他转过头朝我微微一笑，然后又回过头来凝视着他的地图。有些地方画出了陡峭的山坡，上面标着“这里是龙”。上面写着“这里有蛇”的字样。 　　我走进他的房间，保持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念意大利的浓缩咖啡、我想念中国的茶、我想念狂欢派对!我有没有说过我想念狂欢派对?” 　　“你偶尔也提到过。” 　　“那是因为我真的很想念他们，”艾利克斯说。 　　我盯着地图。 　　“如果你可以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我问，“你想去哪里?” 　　艾利克斯张开双臂。卵石疯狂地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就像一个被困在阁楼房间里的微小的银河系。 　　“哦，哪儿都行，就是别在这儿。” 　　这里，和我们的家人在一起。在这里,和我在一起。我父母死后，我一直住在这所房子里。在我记事之前。我总是待在波西塔诺的家里。我爱它，我又害怕失去它:害怕失去家庭对我所意味着的一切。 　　但对艾利克斯来说，我的家就是个监狱。 　　艾利克斯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到我身上，斜眼看着我。"对基利安的用咒语管用吗。" 　　“啊，很好，很好，”我急忙说。“是的,很好。真的很好。” 　　“无与伦比”,艾利克斯喃喃地说。 　　他的声音心不在焉。显然，他并不在乎。他又做了一个手势，闪闪发光的鹅卵石又重新形成了，沿着一条新的路径，艾利克斯正在计划如果可能的话，他要逃到广阔的世界里去。 　　“你用的咒语的最后一句是什么?”我突然问艾利克斯。“我听到了剩下的，但没听清最后一句。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哎哟”。艾利克斯的嘴弯曲。“你不能翻译你听到的每一个拉丁语单词吗?”艾薇?我们一向完美无瑕的小魔法师接下来要做什么?如果你连槲寄生和致命的龙葵都分不清，姑姑们会对你失望的!” 　　艾利克斯总是取笑我，但今晚他的声音让我觉得像在嘲笑我。我眯缝起眼睛。 　　“说真的，艾利克斯，我想知道。” 　　“说真的，艾薇，”艾利克斯模仿着我低沉而严厉的声音说。然后他调皮地咧开嘴笑了。“我从来不会跟别人认真的。我想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你一点也不好笑，艾利克斯。” 　　“并不是,堂妹。我要告诉你，我在法国宫廷以机智著称。国王陛下都觉得我很搞笑!” 　　“我可不相信你!” 　　我转身离开，咣的一声关上了门。我跺着脚回到卧室，在床上坐了下来，铁制的床柱发出吱吱的响声，我钻进了被子里。 　　艾利克斯今早说，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感情。艾利克斯，带着女巫那颗冷酷善变的心。艾利克斯甚至无法真正关心人类。当然，他并不认为玩弄人类的感情是件大事。 　　我是半凡人，他到底怎么看我? 　　我把这个想法放在一边。我的一份成绩单上说艾薇很有条理，我觉得这是真的。把所有东西划分开来，保持整洁:我的朋友送我的东西在一个盒子里，我的家人送我的东西在另一个盒子里。我爱他们所有人，我不想把我的处境弄得一团糟。我喜欢把东西整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天，我一直在担心黑暗洗礼会把所有我关心的东西从我仔细放置的盒子里扔出来。一切都会被弄得乱七八糟，一团糟。 　　我爱基利安，爱我所有的朋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继续与他们保持联系下去。我没打算断绝关系。 　　我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我父母的相框。看着它们让我感觉好多了。我的父亲，高大、黝黑、英俊。我的母亲，脆弱、一头的金发、可爱。就像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一个强大的术士，一个卑微的凡人，但他爱她爱到要娶她和拥有我。我知道他们也爱我。 　　有时我会梦想那将会是什么样子，住在另一间房子里地下室里没有死人，当我回家时我的父母在等着我。我的母亲参加家长会，同情那些致命的问题，我的父亲强大而受人尊敬，能够回答我关于巫术的每一个问题: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我爱我的姑姑和艾利克斯，但我也会拥有她们。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我们就会是一个真正的家庭，我也不会怀疑他们爱我。我们会很高兴的。我敢肯定。 　　不管艾利克斯怎么说女巫和她们冷酷善变的心，我知道得更多。也许对艾利克斯来说是这样，但对我就不是这样了。